酸白菜牵动的情思

榆林日报 2021-11-27 11:15 大字

李琴

又到腌酸白菜的季节了。看着那一网袋绿白相间、鲜嫩圆润、一攥出水的大白菜,竟然有点儿不知所措。为了能腌制出酸而不咸、清新爽口、软中带脆、色泽金黄的酸白菜,在网上翻阅了不下十遍腌制酸白菜的视频,可心里头依旧还是没个谱。想想自己这半辈子,独自腌制酸白菜的次数少之又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了几十年,是因为有个事无巨细、任劳任怨的老妈妈。

妈妈三十三岁生的我,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大我十岁,二哥大我六岁。靠着水煮白菜帮子度日充饥的家,却把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妹妹,宠得快要上了天。我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同龄人羡慕的对象,虽穷困潦倒却享尽疼爱。

忘不了小时候父亲背着我上学的情景。当年,我背着母亲手工缝制的书包,父亲背着我,捎带手里还拿着干树枝和洋火。到了学校,父亲把我放在座位上,再把教室里的洋炉子烧着,然后才放心地离开……父亲于我,有着太多温暖的回忆。也忘不了课间操的二十分钟,我偷跑着回家,一进门就喊“妈妈,我饿了”,然后迫不及待地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饭菜,再跑回学校……在那个贫穷的年代、贫穷的家庭里,我享受着富足的宠溺与关爱。

闺蜜从小没娘,曾经无数次地和我说过,我小时候是如何如何的幸福,如何如何的随心所欲。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时时刻刻都在渴望着得到父爱母爱,把父母的疼爱当作奢望,当作永不可攀的高贵。还有位同学说,上初中那会儿,社会上刚流行戴手表,全班只有我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明晃晃的电子表。那块电子表现在看来并不金贵,只值区区五块钱。可在那一个碗饦一毛钱的年代,是月工资三四十块钱的哥哥省吃俭用给我买的奢侈品。

印象里,母亲从来没买过几件像样的衣服,没改变过发型,永远都是齐耳的短发、白皙的面庞。母亲的头发都是自己照着镜子修剪打理的,直到后来搬至县城,在我的几番要求下才开始出入理发店。母亲最后一次进理发店,是她去世的当天。那天天很热,树叶都被晒得打了卷儿,空气中弥漫着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刚回府谷,本来是准备和母亲去理发的,可她却说,你忙你的,我一个人能行了。就在那天晚上,母亲冠心病发作去世了。我永远失去了疼我爱我、视我如珍宝如生命的人。

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为腌制酸白菜操过心。每年到了腌菜这几天,母亲便和父亲一趟一趟往家里买菜,偶尔我回去要帮忙,母亲也总是说,你忙你的。看他们一趟趟往返,乐此不疲,我想着做些琐碎营生,或许会让他们觉得自己不老,在儿女心目中还很有作为。

母亲最后生活的那几年,租住着亲戚家的房子。那是头道街和二道街中间的小独院,紧邻超市、医院、菜市场,生活极为便利。当时二道街逢一逢六有集市,遇集时熙来攘往好不热闹,母亲就在集市上来来回回转悠,这是她最大的乐趣。离集市几十米远的父母家,是我们兄妹三人的落脚点。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有父母的日子,习惯了围坐在一起吃饭拉话的日子,习惯了有父母操心的日子。

给嫂嫂打电话问询腌制酸白菜的事,她说我要吃就给我腌了,我要不吃她就不腌了。嫂嫂,依然还是那个以我为中心的嫂嫂,让我好感动。父母亲去世后,嫂嫂依旧逢年过节邀我回去吃饭,只是,没了父母的自己,如同一棵草一样无助、无奈。但生活依然周而复始地行进着,只是那酸白菜的情结,却一直牵动着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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