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深处有清幽 府谷沙梁古镇
夕阳映古镇 新景观再现商贸繁荣期的生活场景 一碗旧时“羹”,牵动乡愁几许 旧时商贸小镇,今朝漠上盛景 踏足小镇,遥听历史浩叹
文/沈明志 图/余乃林
人类的一些文明,就像这沙梁古镇,在千万个不可能中挣扎出一个小小的可能,恰给后人留下一种骇人的惊讶:茫茫沙漠、汩汩流水、漫漫黄沙,于世无奇。然而就在这无奇中,竟然会有大漠中如此一洲,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原中如此一落,深得天地之韵律。
沙梁古镇在府谷县庙沟门镇,初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占地1.2平方公里的古镇村落,三条街五道巷纵横交错,一条环村大路将古镇网络包起,18座大榨油坊和大窖缸坊,103个作坊、当铺、货栈、旅店、诊所、学堂井然有序,背后的院落坐拥着前排门店,栏柜遍布全街,牌楼鳞次栉比,军部驻所、政府大院肃穆森严,关帝庙、戏楼、广场气势恢宏,远远看去极像一幅构思新颖的《清明上河图》。走进街道巷陌既干净利落,又错落有致;移步店铺除纷至沓来的游人外,并没有当年的货物贸易,这时才发现,它们身后早已空空荡荡。但只有它们留下了有关当时最豪华的记忆。
走进关帝庙,这里其实是一个庙宇建筑群,里面供奉的另有王母娘娘、龙王爷和各路天兵天将等,当然以关帝庙为主,是整个古镇最宏伟、最豪华、最富丽的金碧辉煌的大建筑。过去,除如此宏大的庙宇建筑群外,沙梁古镇的住户家家有神位、烧高香。细细想来,沙梁古镇处在汉族与少数民族的交界处,战争、匪盗、天灾、人祸,世间实在有太多的劫难,无奈中只能寻求神灵的庇护了。沙梁古镇清代以前的文明及建筑因战争洗劫几乎殆尽,所幸,坚韧的沙梁古镇经受了无数次重创,仍然保持着繁荣昌盛。
今天文明的最高原则是实用,使一切变得易于把握和理解。因此,这些古迹的魅力,永远不会被新的东西替代。看惯了城市现代化的宏伟建筑,再去看沙梁古镇,总觉得它的规模实在无法与现代建筑相比。但时尚的现代建筑反倒不如古老的传统建筑有魅力,今天能见的沙梁古镇始建于清代和民国时期,它把人文精神物化了,付诸于建筑造型,又用建筑造型引发人文思考。实用的内容已被美的火焰蒸馏,附着在建筑的形式上,玄秘、洁净、高超全都体现在了风格上,让人心情陶醉,浮想联翩。
猛一抬头,看到山顶部有两座废墟,伟大而破残地在那里坐着。虽然几近散架,而底座的姿势还保持着端庄。一问,才知道那是两座瞭望台和古炮楼遗址。
站在山顶瞭望台的废墟上,俯视沙梁古镇,才发现,沙梁古镇坐落在东西两条河流的交汇处,环村大路的外围还有37处建筑,分别是砖瓦场、骡马牲畜贸易场、柳编铺、铁匠铺、木匠铺等占地较多、噪音较大、污染较重的集市加工场所。我去过许多江南小镇,比之于沙梁古镇,江南小镇少了这种浑朴奇险,多了一点畅达平稳。它们的前边没有险境,后边没有荒漠,因此虽然幽僻,却谈不上什么气势。它们大多很有一些年代了,但始终比较滋润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让它们保留下多少废墟和遗迹,因此也听不出多少历史的浩叹。它们当然有过沉浮荣辱,但实在也未曾经历过残酷的战争淬炼,因此也不容易产生类似于沙梁古镇这种沧桑之慨。它们的历史风貌都显得平实而耐久、狭窄而悠长;而沙梁古镇在文化坐标上铺展出一种重峦叠嶂,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高度融合,是江南小镇无法攀比的。
眼前的沙梁古镇,积沙并不厚,一切高凸之处其实都是坚石,只不过上面敷了一层沙罢了。但是这些坚石从外形看完全没有了棱角,层层叠叠地磊落着,使每一个起伏在色调上显得更加立体,一波波地涌向远处。远处除了地平线什么也没有,因为它已是辽阔的内蒙古大草原。细细一想,这块灰白的土地,怎就这样固执呢?固执得坚不可摧,经过那么多战火焚烧,它还面目依旧;固执得如此不合时宜。它慢条斯理地承受过一次次现代风暴,又依然款款地展露着自己已经苍老野拙的面容。
站在山顶上,忘却古代和现代,忘却文明和野蛮,只剩下思索: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天地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文明的聚点?原来,早在公元前二千八百年至公元前二千三百年间,这里就有先民繁衍生息。到西汉、东汉时期这里的文明程度就已经比较高了,出土的大量西汉陶罐和发掘的西汉陶罐窖是最好的实证。隋唐时期是中华文明的边陲重镇。宋、辽、夏、金时期是府州、丰州、西夏及金的交接区,战事不断发生的摩擦区。元代是蒙古人占领的生活区。清朝初期为“禁留地”,后来开禁。清末民国初期商贸再次兴盛起来,由于战事摧毁,隋唐五代宋元明建筑荡然无存,保留至今的是清末民国时期的近代建筑。
站在山顶俯瞰田野,一张悠远的历史画卷在眼前翻卷。西北风浩荡万里,荒原万顷,人类活动的空间因此显得狭小,历史如游丝在赤地荒日的夹缝中飘荡。还不断地演绎着侵略、战争、掠夺、杀戮。眼前的大地上有那么多奇怪的凹凸,构成了一种令人惊骇的铺陈,我猜想,那大约是远年的坟堆。我在望不到边际的凹凸中陷入茫然,心中浮现出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将军咆哮的怒目,丢盔弃甲的士兵,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飘散远去。而那些血泊中倒下的士兵,化作了沙堆座座。这繁星般的沙堆,不知在堆积如山的中国史籍中,换来史官们的几行墨迹?但无论怎样,这里是历代王朝的边远之地,担负着保卫华夏疆域的使命。这些沙堆还铺陈得较为自在,不像中原内地,那儿没有这么大大咧咧铺陈开来的坦诚,无数不知为何而死的冤魂,只能悲愤懊丧地深潜地底,使每片土地都疑窦重重。这么一想,书写在大地上的遗迹要胜过史书记载,相比之下,这片荒原上的烈士,还算荣幸。
黄昏到来,沙梁渐渐蒙上暗青色,而沙山上的阳光却变得越来越明亮。没过多久,色彩又变,一部分山头变成炉火色,一部分山头变成胭脂色。色块在一点点往顶部缩小,耀眼的成分已经消失,只剩下晚妆般的艳丽。暮色已重,远处层峦叠嶂全都朦胧在一种青紫色的烟雾中。此时的天地间已经没有了任何杂色,只有同一种色调在变换着光影浓淡。远处传来驼铃声声,好像还有胡笳和羌笛声如壮汉啸吟与自然浑和,夺人心魄。当人们终于懂得,笼罩荒原的不应该是战争,而应该是商业文明,一切又走上正路,繁荣再次到来。四面八方而来的行商人,齐聚沙梁古镇,使这里的繁荣走向鼎盛。
沙梁古镇作为边塞要地,是近代陕蒙宁晋接壤地区有影响的一个商务、垦务、军事重镇。清朝同治年间,朝廷军队姜桂题、程允和提督率部驻扎沙梁,光绪三十一年(1905)直属朝廷的西监垦务总局下设的垦务西部分局设在沙梁。抗日战争时期,马占山的东北挺进军骑五师等部队进驻沙梁。可悲的是因商贸闻名,反而屡遭兵灾。同治年间,回军多次抡掠烧杀沙梁。民国元年(1912)、民国六年(1917)、民国二十四年(1935),蒙地悍匪刘三林、卢占魁、杨侯小三次洗劫沙梁,致沙梁灾难重重,遍体鳞伤。多少血火情仇都在这里浓缩。人啊,为什么如此与同类过不去?
沉思中,沙梁的明月已朗朗在天,月光下的沙梁有一种奇异的震撼力,背光处黑如静海,面光处一派灰银,有一种蚀骨的寒冷。
沙梁古镇的生态遗迹,为什么会较多地保存下来?其根本原因,在于重心转移。清代由于垦务西部分局设在沙梁,其管辖范围更大。民国初期,长城内沿用清朝旧制,长城外增设古城、哈拉寨、羌和、沙梁、他儿坝、界地6个地方,全县共有16个地方938个村,其中沙梁地方辖75村,民国十八年(1929)改为区乡制,全县分7个区,区下设乡,沙梁为设区之地。民国二十九年(1940),全县改为荣贵镇、君子镇、凤凰镇、天平镇等,其中连城镇镇公所就设在沙梁,管辖大昌汗、老高川、三道沟等地区。民国三十六年(1947)底,府谷县解放,划为城关、老高川、孤山、清水、哈镇、沙梁、镇羌7个区,沙梁为第6区,区政府设在刘虎为大院,下辖现在的庙沟门、三道沟、老高川、大昌汗地区的7个乡。1956年区政府撤销,设在沙梁的乡政府迁往庙沟门,此后沙镇作为自然村保留至今。如果沙梁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不转移出去,那么此地的古迹必然随着历史的进程,一次次刷新,很可能会有根本性破坏。幸好这里变成了边缘地带,反倒因“封存”才保留下来。因此,沙梁古镇投资一千万元就打造出来了。
现在很多游客齐聚沙梁,这里是秦晋蒙宁四省区交汇处,周边内蒙古、宁夏、山西的游客就近都到这里旅游,使得沙梁古镇游人如织。沙梁古镇附近有采摘园,采摘园是由神东公司帮助建设的,占地100多亩,设施栽培各种瓜果蔬菜,建有观景台和烧烤涮场地,特别是采摘大棚内的各种新鲜瓜果后再吃烤肉串、涮火锅,实在是一种口福。
匆匆与正在考察中的沙梁古镇告别,有一种被活生生拉扯开来的痛苦。再见了,沙梁古镇。柔婉的秧歌、姣好的面容、精雅的建筑、幽深的曲巷,处处给人以心灵上的精神愉悦和感官上的宁静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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