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州石城小记
□王小洲
黄河沿着阴山缓缓流淌,由西向东穿过肥沃的河套平原。不知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任性地来了一个急转身,像一条巨龙翻腾咆哮一路从北向南奔流。疯狂地撕裂了崇山峻岭,劈开了一道大峡谷,把陕西和山西隔在了西东两边。
府谷县是黄河进入陕西第一个县。如果说陕西地图像一尊蹲着的秦俑,府谷就是秦俑昂扬的前额。从中国地图上看,就是黄河大写的汉字“几”的横折处。黄河从蒙古高原一下子跨进了黄土高原,一改雄浑高亢马头牧歌,唱起了高远悠扬的信天游。
府谷古代又称府州,是陕西最北的一个县。地处蒙陕晋三省交界处,山原交错,河川纵横,土地广袤,人员稀少,古代是草原向农耕过渡地带,草原文化与农耕文化在此交会融合,从而形成特有的文化风貌。
府谷朋友说,到了府谷一定就要去看一看府州石城,并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府州石城。府州石城始建于五代时期,是我国北方黄河沿岸保存最为完整的古城。古城建立在黄河岸边陡峭的石壁之上,城墙原是用当地的条形石头围砌而成,故称石城。岁月剥蚀,人事损毁,后经修复。城墙下半部分是石砌,上半部分是大青砖砌成的城墙和城垛。我依稀看到无数筑城石匠佝偻的身影,听到他们凿石抬石砌石时轻吟的号子。这石城是鲜活的,有血有肉有筋有骨有灵性。
这座石城新中国成立以前曾是府谷县的县城,一度作为府谷州府的州城,清康熙三十六年康熙皇帝曾御驾亲临府州城。一河之隔,缓缓流淌的黄河对面便是山西省保德县县城,这是国内分属两省而距离最近的两个县城,直线距离不过数百米。听说保德旧城毁坏殆尽,而府州石城很幸运,被完整地保护了下来。府州石城南依黄河,沿绝壁而上。石城不大,但很规整,南北东西四个城门,南边城门和城墙保存最为完整,也最为壮观。沿着石级而上,抬头悬崖绝壁,俯身滔滔黄河,仰望秦汉时代的蓝天白云,我一下子进入冷兵器时代的时光隧道。前有黄河天险,后有绝壁险关,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怪自古府州是节制河东河西要地。石城上鼓响金鸣,刀挥剑舞,盔弃尸横……历史为什么总充满了血腥味?
入城门,到了千佛洞,说是千佛洞,其实只有六座洞窟,佛像几十尊而已。沿着峭壁上的隧道,眺望古老黄河,水光烁烁,不疾不徐,旁有祖师殿一座,耳边诵经声不断,木鱼声声扣人心房。时至八月中旬,虽是大清早,我已大汗淋漓。到了清净之地倒也凉爽多了,顿觉神清气爽,六根清净。
忽闻书香,见一书院,名曰荣河书院。沿着山壁上中下三进院落错落有致,大大小小几百间房舍,灰墙灰瓦,红椽红檩,木窗木门,古色古香,关中书院之风颇浓。让人眼前为之一亮,肺腑为之清新。府谷三百年前能有此书院,渺渺之中听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朦胧中看到有鸿儒,端襟而坐教授《大学》。
说到府州石城,不得不提到镇守府州数百年的折氏家族。折氏原本当地一大世族,崛起于黄河西岸的府谷,从唐末五代至北宋末年,折氏数百年间,“独据府州,控扼西北,中国赖之”(《宋史·折德扆传》),他们“内屏中国,外攘夷狄”,因此五代诸国与北宋历代皇帝为减轻西顾之忧,皆许其父子兄弟相传,世代相袭。折氏坚守儒家文化传统,“受命忘家,死于国事”(《续资治通鉴》),深得朝廷器重和百姓爱戴。
秦腔戏《七星庙》所演杨继业和折赛花比武招亲的故事就发生在府谷。府谷县孤山堡的七星庙,至今还保留着唐贞观年间始建的大殿和前庭。北宋名将杨业的妻折氏,折赛花的事迹被广泛演绎为戏曲故事,京剧、秦腔、蒲剧叫作《杨门女将》,晋剧叫作《百岁挂帅》。
进了南城门,顺着城墙东行,踩着古人的脚印,倾听着黄河的歌声,触摸着黄土高原的心房,来到了文庙。府谷文庙建于明洪武年间,是陕北地区保存颇好的文庙之一,为陕北留下了文脉,儒家文化也深深地融入陕北黄土地,流进了陕北汉子的血脉里了。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新中国成立以后,政府辟黄河川道另建新城,府州石城已成为城关的一个村子。古城被藏在了历史的夹缝中,古城人们平静生活着。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恰如黄土高原的天空是那样的高远,是那样的湛蓝。蓝天阳光之下,石城若隐若现,诉说着久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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