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终身美丽
在光彩照人的人生旁边,还有多少丢三落四的人生,在大喜大悲与跌宕起伏之外,还有平凡生活里微小但真实的变奏。
大概没人会不喜欢郑秀文,即使并不特别迷恋,也不会反对青春岁月里有她的陪伴。因为她就像我们身边的一个朋友,出身平平,资质平平,但愿意付出高于常人的努力,去挣得超乎寻常的成功。
她的得到与付出,有着合理的比例,这样的人生,才让人信服。
她的演艺生涯,始于三十年前,群星闪耀的香港。在一众新秀中,才貌不算出众的她,要脱颖而出并非易事。风情万种的万人迷,或是楚楚可怜的小家碧玉,都不是她所能胜任的类型,她能坚持走下去,凭的是一腔勇气和愿意“每一串汗水换每一个成就”的脚踏实地。
在2000年前后的世纪之交,香港电影的迷茫期,郑秀文与导演杜琪峰和刘德华一同在武侠片、功夫片、恐怖片之外开创了一个新的类型——都市爱情喜剧,这成为了她通往巨星之路上的重要节点。
《孤男寡女》、《瘦身男女》、《嫁个有钱人》,郑秀文与杜琪峰这对“黄金组合”携手制造了香港都市爱情喜剧长达十年的繁荣,郑秀文在那些电影中的服饰妆容和工作观、恋爱观,给全球华语电影观众们带来了都市美学的初启蒙。
这一步,从歌手到演员的跨界成功,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但若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待那并不久远的昨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当年成为香港票房冠军的《孤男寡女》,根本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
销售经理华绍事业有成,貌似风流潇洒,实则对感情早已抱持失望态度;女职员明仪单纯敬业,最大愿望是找个好归宿,她每次恋爱都全身心投入,却总是遭遇挫折。华绍与明仪偶然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正当确认心意的时刻,突然又出现了新的变奏。
一个并不出彩、甚至略有俗套的故事,不曾被寄予厚望,最可能的结果是无功无过波澜不惊,但杜琪峰抓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亮点——即使在成熟如香港的商业大都市,也并未被电影“正视”过的人群,新一代都市女性。
并且,他为她们找到了一位最合适的代言人。
郑秀文饰演的明仪,身上全无当下流行的“大女主”光环,她由始至终是一位恪守本分的公司职员,没有自带足以左右逢源的容貌,也不曾流露一定要出人头地的野心。
瘦小身姿,总是瞬间就被都市的洪流湮没,她冒冒失失、笨手笨脚的样子,像极了现实中的你我。一失恋就爆发神经质到处去打扫,恰似人心中都有的那个“控制不了的自己”。
在光彩照人的人生旁边,还有多少丢三落四的人生,在大喜大悲与跌宕起伏之外,还有平凡生活里微小但真实的变奏。
这部标准商业类型电影也如明仪一般本分,并未追求特别深刻的立意,但杜琪峰的电影语言,如亦舒的文字一样简洁,镜头切换间,真相与幻象已然交错。
表面光鲜的公司白领,穿着时尚,举止干练,出入名流云集的摩天大厦,手边是堆积如山的事务等待处理。这是幻象。
回家却要在同一屋檐下与父母弟妹吵吵闹闹,于狭小蜗居中只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张床。这是真相。
精英荟萃的高级写字楼,夜以继日铺陈着都市的繁忙,仿佛分分钟都在改变全球贸易的态势。这是幻象。
但一有风吹草动,人人都蒸腾起一颗八卦之心,再要紧的公司业务都成了浮云。这是真相。
灰姑娘与白马王子一见钟情,游轮婚礼见证着盛大的浪漫。这是幻象。所谓“豪门”的婚姻,延续着他们在商场的合约精神,作为他们掌握财富繁衍生息的方式,也无可厚非。这是真相。
众人眼中的华绍,是个标准的“钻石王老五”,有房有车,稳重有事业心,无可挑剔炙手可热。这是幻象。但富裕也有不同的层次,当“山外有山”的青年才俊出现,华绍瞬间陷入无人问津的境地。这是真相。
故事里的孤男寡女最终上演了欢欢喜喜小团圆,在当年创造了一个都市爱情范本,在多年以后,其启蒙意义仍未黯淡。杜琪峰说,以《孤男寡女》为代表的香港都市爱情喜剧的成功,是郑秀文“带来的”,是她在角色塑造中加入了自己的“性格元素”,而“华绍”也被认为像极了刘德华本人,工作时极其认真,却难免有小的失误。
他们以丰厚的个人体验,塑造了每一个在真相与幻象之间游走的“我”,而相信“努力才能被爱慕”的女性形象,更为鲜明。
“再下个车站
到天后
当然最好
但华丽的星途
途中 一旦畏高
背后会否还有他拥抱”
华绍和明仪在一起之后会怎样?
像童话只会写到“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生活”,流行歌曲也永远只会唱到“下一站天后”,却不知,“天后”的下一站是哪里呢?
那些于有限空间全力投入的表演,让郑秀文走上演艺事业的巅峰,也成为她的人生从浮华幻象到现实世界的转折点。成为“天后”之后,该如何面对柴米油盐的日常,和或许过于追求完美的自己?她在《明报》写专栏,坦陈了于爱与痛的边缘挣扎的经历,找回了一度迷失的自我。
但后面的人生中,还会有不断的沦陷与救赎。谁也不是为了成为别人的童话而活着,“天后”的下一站,是在拥有足够底气的基础上遵从内心选择,以最舒服的姿态继续“打好这份工”,如此,才能够终身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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