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的一支笔+说书人的一张嘴=《春灯公子》 文坛顽童张大春 重述历史小传奇
半岛全媒体记者刘依佳
好故事,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从《城乡暴力团》到《大唐李白》的游侠人生,从《认得几个字》到《文章自在》的作文之道,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无懈可击。
但同时,他的身份又不仅仅囿于作家这个行当——
王家卫的《一代宗师》,他是剧本顾问;周华健的《江湖》,他是制作人;李宗盛的《向恋爱告别》,他是词作者……莫言评价他是“台湾极有天分、最不驯,好玩得不得了的一位作家”;梁文道称他是“小说家里头装备全面、技法多变的高手”——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样样精通。
这就是张大春,素有“文坛顽童”的绰号。这一次,他要化身为说书人,以一部《春灯公子》重返众声喧哗的说书现场,重述大历史角落的小传奇。本期“快读”,就让我们走近张大春,走近他笔下那不知发生在何年何月的江湖盛事——春灯宴,寻一席听传奇。
春灯公子春灯宴
说尽人间稀奇事
“作为一个小说作者,尤其生于现代,经常自诩为创造之人,殊不知我们充其量不过是夷坚、伯益、大禹。一旦听到了、看到了可喜可愕之迹,就急忙转述于他人,此市井之常情,一切都是听说而已……一言以蔽之:民间。”——张大春
“春灯公子大宴江湖人物是一年一度的盛事,此会行之有年,几与寻常岁时典祀无二。虽然说是例行,然而本年与会的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又在什么地方举行,行前一向是不传之秘。直到应邀之人依柬赴约,到了地头儿,自有知客人前来迎迓,待得与众宾客相见,才知究竟。”
仿若长袍加身,抚尺一响,小说家张大春化身说书人,重返众声喧哗的说书现场,于此起彼伏的氤氲茶香中,研墨润笔,开讲江湖上一年一度的最牛饭局——春灯宴。
真巧,春灯公子设宴的时间也在若干年的此时——岁暮年初之际。据说所请之人皆为当世有头有脸的各路豪杰。应邀者也感念春灯公子的盛情,排除万难,跋涉而来,只为这一夜的把酒言欢,身份认同。
春去秋来,星移物转,尽管岁岁年年人不同,但这春灯公子与春灯宴的名号,却在江湖上喊响了。只不过,这春灯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出身,任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春灯系王公贵胄之后,不济也是达官显宦之子;也有人说他祖上是范蠡、邓通之流,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当然,现代也有读者猜测,这“春灯”的原型就是张大春本人……
不过,这都不打紧。在张大春的《春灯公子》中,无论是“春灯公子”还是“春灯宴”都只是个噱头,用张大春的话来说,就是“完全虚构”:“在《春灯公子》里我运用了一个完全虚构的春灯宴,假设江湖上有一个人物,设计了大宴江湖的形式。”在12月19日举行的新书发布会上,张大春坦言,其实书的主干部分,还是讲故事,讲由诗、词“题品”引出的20则故事:方观承的儒行品,达六合的艺能品,朱祖谋的机慎品,李纯彪的洞见品,黄八子的侠智品,插天飞的狡诈品……这些故事,都来自于春灯宴的高潮部分,由春灯公子从参加宴会的诸位宾客中挑选出来的那位“说话人”来讲述。故事均系街谈巷议道听途说,用张大春的话来说,就是“一切人间稀奇事,都来自民间,都只是‘听说\’而已”,因此对于读者来说,溯源真假,不必深究——比如第一篇“方观承·儒行品”中,方观承在历史上确有其人,但真正故事的主角,却是“无从考证”:“方氏一门三大臣,要从一个人的故事说起。一个人,一支笔,其余全无依傍。”
结构仿照《十日谈》
外瞧热闹内看门道
“说书人闭门读笔记,开口便传奇,不图借古讽今,但盼今人能自故事里跋涉于传闻、闲话、猜度与算筹之间的古人行径里,看出一些意思。”——张大春
提起“张大春”这个名号,一般都要加个前缀“小说家”或“作家”,但其实,张大春在现实中还有另一个身份:说书人。他在电台里开设说书节目,最早讲《江湖七侠传》,然后讲《聊斋》、《三言二拍》,又讲《水浒传》、《三侠五义》、《儒林外史》,一讲就是很多年。
说书人讲故事,讲究迂回曲折。这种风格,在《春灯公子》里营造的世道江湖里,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从文人墨客到神鬼传说,从江湖轶事到朝堂秘闻,从诗词文采惺惺相惜以命抗旨的豪侠列传,到凭借一条咸鱼平步青云的拍案惊奇,再到勾心斗角步步惊心的权势斗阵,都被张大春的一幅笔墨勾勒得老辣不俗、一波三折,出其不意。各种雅俗段子,也是信手拈来。
比如在“达六合·艺能品”中,先写一外来拳师慕名前来挑战达六合战败,话锋间又透露出了该拳师实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而后笔锋一转,又引得一人出场:老书生巨鹿翁。因达六合不仅武艺高超,诗情也非凡,巨鹿翁颇为赞赏,暗自抄录、揣摩。
话说有一日,达六合诗兴大发,写了一首七言律诗,其中有两句“坐对苍茫思碧血,残芒咄咄出寒宫”,似有隐情。
没想到,巨鹿翁不仅从这首诗里解读出了达六合杀了拳师的事实,甚至解读出了要取达六合性命之人,是来自宫中!
更没想到,当达六合将巨鹿翁视为知音、二人惺惺相惜之时,巨鹿翁的身份也被识破:“那些个来杀我的,是我的知音;而我的知音嘛,其实也是来杀我的。”
而后,达六合继续“自寻死路”:“老翰林(指巨鹿翁)之所以不肯出手,只因一事未明……您,其实还想明白明白:三年前那拳师为什么在我墙上留下了一双草鞋?老翰林,我说的,对不对呀?”
话至此处,似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关口了。但张大春笔锋再转,居然生出了意想不到的结尾:巨鹿翁和达六合相视大笑,而后订交盟誓,从此只论诗词,莫谈恩怨。二十年后,巨鹿翁溘然而逝,留下一部署名“达观巨鹿翁”的诗集。集子的最后一首是巨鹿翁自己写的:“凭君双不借,为订半生交。肯负明王诏,相期忘索绹。”
明眼人一看,似乎明白了这巨鹿翁是替谁打工的。若是对古代诗文和典故有所涉猎的读者,还能看出更深一层的诗意,正所谓“外行读,有阅读快感;内家看,门道尽收”:“双不借”是一双草鞋的意思;“索绹”,语出《诗经·豳风·七月》:“昼尔于矛,宵尔索绹。”郑玄注:“夜作绞索,以待时用。”作绳索,急王事,就是戮力报效朝廷或国家的意思,即替皇室执行任务。那么,巨鹿翁为何没有执行任务?有性命之虞的达六合为何又没有像先前对付无名拳师那样,先下手为强?张大春对此的解释是:寂寞——“在这世上,他们除了彼此,就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自己了。”
此情此景,记者恍惚间有种误入王家卫电影的错觉:某山之巅,高手对峙,胜负性命,都难抵“高处不胜寒”。
“《春灯公子》这本书,是按照意大利作家薄伽丘的《十日谈》的方式来写的,即你说一个故事,我说一个故事,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的形式。”张大春说,《春灯公子》里的这二十篇故事,他大致按照古典小说里的分类来说的。每一个故事开头的“抬头”,即儒行、艺能等各品,让这个故事好像看起来有所归属,“它既是中国传统笔记分门别类的形式,也好像是不同的人在依据个人不同的情怀抱负说出不同价值观,串联故事的都是我自己写的一些诗词,类似说书人的定场诗,为所讲故事做题跋一样的说明。”
“春夏秋冬”四部曲
谈古论今各不同
“在我开始动念要写‘春、夏、秋、冬\’系列的时候,我感觉这四本书应该有一个特殊的意义或者说赋予它的一个内在的机制,也许读者只是看故事,但我自己必须要有这个机制。”——张大春
张大春从小就喜欢听民间故事,也喜欢看古代文学作品,一套90册左右的《中国历代笔记小说》,更是翻至烂熟。但对于民间故事在流传途中,历经不同的讲者、穿越不同的语境、透过现实的刺激和打磨,像历史、新闻、谣诼及所谓街谈巷议之类的文本一样,产生变化,甚至丢失、遗忘感到可惜,所以希望借由传奇笔记体小说“春夏秋冬”四部曲,通过文字把民间口耳相传的故事流传下去。
《春灯公子》是首部,其余三部分别为《战夏阳》《一叶秋》和《冬》(暂定名)。
不过,同样说的是故事,张大春还是分层次地做了多种尝试。据他介绍,《春灯公子》更多的是以“说故事”为主旨,间杂一些谈古说史的段子;而在《战夏阳》中,张大春则加入了古代笔记里一些鲜为人知的议论资料,让这部聚焦知识分子在官场与学问之道中怪态丑态的故事集,具有一种“民间传奇的趣味”。
到了第三部《一叶秋》,张大春则加入了许多机巧聪敏人物与鬼狐仙怪故事的新题材,说的是“识时务”的人们在浊浊世道中权通达变,趋吉避害、全身保家,乃至承接来自俗世或者天上地下名禄福报的有趣传说。而讲述故事者,则是他的祖母、在北京的姑姑,乃至他的曾祖母、高祖母。“一代又一代说故事的老太太,彼此之间也会产生互动,把这个加入故事中,有一种类似传奇的趣味性。”张大春说,至于第四部《冬》,他希望“能在技巧上呈现出从中国古典说部、书场、评话‘过渡\’到西方现代小说的痕迹”。不过,《冬》目前还没有完全写完,“差一个中篇,《岛国之冬》。”张大春说,他希望能在2018年的秋天,完成并出版《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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