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文学”升温
文/沈杰群
80后90后这样写乡愁
最近在北京某文艺社区看了几部电影,恰巧都赶上首映日。那家客流量不小的影院里,青年导演毕赣的《路边野餐》反响不错,甚至碾压了使劲儿吆喝的商业大片。观众静静等到了字幕彻底消失。在散场的队伍里,我听见有人评价:“挺好看的,小镇青年范儿。”两年前,也有人如是肯定韩寒的《后会无期》,说那是唱给小镇青年的公路情歌。
电影呈现这般热点,文学创作界更是兴盛。一批有小镇成长背景的80、90后青年作家,已通过求学、工作等途径在大都市落脚,凭心气儿和实干攻城拔寨,远离故乡亦拼得一席之地。正值青春,步入繁华地,可他们创作的文学作品,相当一部分主题仍围绕小镇空间的人与事旋转。他们源源不断地输出旧时记忆,仿佛提笔总是躲不开如影随形的乡愁。
80、90后青年作家的“小镇文学”,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又有哪些人在为之捧场,为之埋单?
少数“镇里蹲”,多数小镇文青闯荡大城市
小镇青年生活在城市边缘,在城乡接合部,星巴克、必胜客、路易·威登未曾纳入日常关键词。小镇青年的世界,生活不算富足,不过离贫困也挺远;“城市人”和“农村人”的概念稍一炒作都显极端,小镇的安全感刚刚好。
安全感太充足,就容易丢掉存在感。外界往往忽视小镇青年的喜与悲。
项静撰文说,路遥《平凡的世界》算是最早关注文学意义上的城乡接合部的,而现在它又有了新的时代气息。比如四川小镇青年郭敬明“把上海梦带到各个城乡接合部”。“大众文学、青春文学最大的阅读群落都在城乡接合部,这里承载了最多的期望超越平凡、走向“现代”的梦想,而偶像崇拜、炫耀式的物质森林、感伤的文学笔调暗合了迷茫、寻找所渴求的心理慰藉”。比下有余,比上不足。路遥笔下朝气蓬勃的县城气象,还是改革开放初期的光景,乡镇企业带来颇有希望的未来。近20年乡镇经济萎靡滞后,一如那首恶搞神曲《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的讽刺意味。
优质资源渐被城市独吞,小镇无法满足青年的物质和精神需求,盛不下英雄梦想。他们要出走。例如女作家绿妖,15年前义无反顾扔掉县城“稳定、清闲、有正式编制的工作,到北京看世界”。上海郊区的亭林镇走出韩寒,四川自贡蹦出郭敬明,两个写字出道的80后,离开小镇,赚得金银满钵,坐拥粉丝帝国。
小镇文学青年渴望成功,勇于抓紧机会。且和前辈相比,80、90后作家们家庭条件改善,有机会接受良好、完整和系统的教育,至少大学就能沐浴在城市气氛中,拓宽视野。
小镇文青免不了被大都市摔打,例如在豆瓣上人气极高的80后作家远子,因记录北漂经历走红,被网友戏誉为“北漂伤痕文学”代表作家。时过境迁,这位小镇青年的“伤痕”很值得,他出了书,文字有人爱。
也有少数留家写作的“世外仙人”,平心静气窝在小县城描绘身边风景。对网上已攒名气的作者,问题不大。而在西北Y县的朋友告诉我,她的本地写作朋友起步很苦,都感叹若早去大城市,融入同道圈子,受人肯定、提携的机遇会多得多。
所以,当下你能读到“小镇文学”的前提是:那些青年离开了小镇,站上了具有话语权的舞台,才可能传播小镇的喧嚣与寂静。
书写唯美乡愁,还是“每镇一惨”?
“城市感觉是从镇上开通了公交线路开始的。从前到城里得坐中巴车,个体经营,挥手即停,分段计价。中巴车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汽油与坐垫混合的味道,好像从劣质的皮革坐垫里散发出来,萦绕在车厢的每一个角落,像海水淹过孤独的暗礁,沉默不语。”
这话出自一篇小说的开头,90后作者如实裁剪了一帧记忆画面———他降生于南方二线城市的城郊小镇。即使如今小镇被划进这座城市的一个区,家门口那片湖也升级为旅游景区,该作者仍会向朋友、读者强调:他是小镇青年,市区的缤纷、伟大和他无关,脑子只记得蝉鸣柳风和稻米抽穗的声响。
同为小镇青年作家,发展路数各不相同。
有的人习惯掩盖“小镇青年”身份,自报家门说到“市”为止,熟练塑造着都市人公共形象;有的人都不愿意提一下省份,轻描淡写说一句:我小城镇上来的。
有的人迅速适应摩登游乐场,让小说主人公忙碌穿梭于灯红酒绿的声色犬马,对着风月恋情一直按“快进键”;有的人久久摆脱不了小镇价值观,不停击打着城市的霓虹,他们的笔只能在回忆的后退键上落地生花。
无论美丽与否,一些人还是愿书写最体己的小镇。
80后四川作家颜歌,就对家乡小镇有情义,创作中虚构了一个川西小镇“平乐镇”。她写作会包含浓厚的四川方言,读起来感觉字字句句“充满了滚烫的串串味”。
另一个90后新锐作家,也将小镇情结藏进了虚构的地名中,一上来就敞开大吃私房菜:“8个冷盘,每盘都淋了醋,浇了红麻油、撒了新鲜的葱姜蒜、碎香菜、小米辣。粉蒸肉蒸得溜耙,肥肉上头一层厚白糖盖起,底下一层热糯米莲子红枣黑米铺起。”
相较于唯美乡愁,还有作家热衷呈现不堪的角落。
春节返乡一趟,便止不住唏嘘小镇的建设惨不忍睹。青壮年逃离,空巢老人守家;主干道维持三十年前老模样,坑坑洼洼骑不了单车;儿时梦想做管理员的新华书店,拆得叮铃哐啷准备卖大饼油条……真是“每镇一惨”。
小镇思维的悲哀和荒诞。朋友L是自媒体人气写手,他描写苏北小镇的一场葬礼,人们为了一顿免费的饱餐而来,运气好还能尝城里最好的厨艺。总之无人为亡者悲伤。“道尽人间沧桑,社会弊病。”
亦美亦惨,皆是他们眼里心底的小镇故事。
小镇读者怀念成长,局外人窥探“别处的生活”
对新一代青年作家的“小镇文学”,热烈捧场者不在少数。
首先,由于年纪相仿,信任倍增,读者对这些青年作家的描绘深信不疑。一位知乎网友留言:“看颜歌这本《我们家》其实是有一点私心,我想看看同龄人作家是如何书写自己的家乡的,学习如何表达当下和对当下的感知,就像颜歌自己说的,作为一个作家,最终的课题是学会和现实相处,学会用写作和当下中国的现实相处。”
其次,“小镇读者”是忠诚的同盟军。如果读者恰好与作家生长于同一地域,或小镇特质相仿,那无论作家展开如何陌生的故事架构,都能引起“地域同盟者”们的强烈共情,仿佛透过纸页,“隔空”建立起了血脉联系。“小镇读者”借他人文笔怀念成长往昔,并重新审视那片赖以生存的土壤。
另外,不乏“小镇文学”的“局外支持者”,即使不曾经历,但别处的人生远比幻想中更深刻。当某80后作家写她悼念小镇亲人离世时发现,“贫穷多么可怕,它让人变得小心谨慎,连哀伤都要控制在某个数额内。”这一句话触动了好些读者。
面对“小镇文学”的传播,有人质疑写作者存在“消费小镇”的嫌疑,为赋新词强说愁。泛滥了,反而乏味,“千镇一面”。一位出版社编辑则认为,真诚的表达弥足珍贵,这些年轻写作者能捕捉与小镇的情感联系,并准确表达出来,已很出色。对他们来说,“小镇文学”也许是一段很有价值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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