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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瓦尔登湖

西安晚报 2016-09-10 00:00 大字

◎宝木笑

人要如何伟大,才能死得安详?这本身就是一个莫比乌斯环般的假命题,我们越长大,越沉迷在这样的概念偷换中不能自拔,从来都是心里喊着“天下英雄出我辈”入世,嘴里念着“一入江湖岁月催”迷茫。

表爷爷当年走的时候是个星期天,初秋已过,天气逐渐褪去燥热,表叔全家按照惯例去表爷爷家,老爷子有睡午觉的习惯,和最小的孙子玩了一小会儿,就回房睡觉。剩下的人在客厅和其他房间说说话,这一觉竟然睡到下午4点,大家撞开门,发现人已经凉了,面容安详,仿佛还在午睡,手边是常用的茶壶,儿子给买的晨练用的可外放的MP3还在放着单田芳的传统评书《白眉大侠》……

表爷爷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一辈子在工厂里,抽烟也喝酒,但都不算上瘾,就是喜欢听个评书,特别是单田芳的。儿子买了个MP3,存满了单老的评书,老爷子整天带在身边,从早听到晚。下葬的时候,那个MP3就放在表爷爷的衣兜里,大家都说表爷爷的去世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一点儿痛苦没有,听着自己最喜欢的评书走,这是喜丧。

人要如何伟大,才能死得安详?

这本身就是一个莫比乌斯环般的假命题,我们越长大,越沉迷在这样的概念偷换中不能自拔,从来都是心里喊着“天下英雄出我辈”入世,嘴里念着“一入江湖岁月催”迷茫。

一个叫埃里克·布雷姆的人,在美国加州圣地亚哥郊外的农场长大,1994年,他从加州圣地亚哥州立大学传播学院毕业,很幸运地凭借专题写作拿到了赫斯特奖,后来又因为精彩的报道获得了麦格罗希尔奖,于是开始了全程开挂的赢家人生。在任全球最畅销的滑雪板运动杂志《超级滑雪板》编辑五年后,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环游世界,随后他转型为成功的自由作家,合作对象包括《户外》《男人志》《背包客》《洛杉矶时报》等。他在伊朗德黑兰市郊山区玩滑雪板、在新西兰挑战极限运动……当然,也在仲冬滑雪横越过内华达山脉。

埃里克·布雷姆在内华达山脉探险,他不知道自己会遇到生命中一段珍贵的经历,一名国王峡谷国家公园巡山员蓝迪的故事,让他心甘情愿花费八年时间,采访蓝迪的朋友、亲人和同事,探索这名传奇巡山员的心路历程,给我们讲述一个不平凡的动人故事——《山中最后一季》。

就像表爷爷的去世,平凡人即使离开,也不会带走一片云彩,更不会激起波澜。《山中最后一季》的主人公蓝迪一辈子也没有离开山,他生在山中,长在山中,最后将自己还给了山。也许是因为记者出身的缘故,埃里克·布雷姆的行文客观实际、不花哨,有着纪录片一样的风格,白描的语气不急不缓,这种理性反而让读者的感性得到更大挥洒的空间。它带来的是开放式的阅读体验,蓝迪当初的神秘失踪、大篇幅的搜索、五年后的确认殉职、巡山员的生存状态、登山户外、环境保护、心灵解读、生存态度……总之,就像吸引作者的那本记录着蓝迪几十年巡山工作的日志一样,就在那里,不悲不喜,等着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解读。

不管后来华盛顿的因公殉职碑上有了蓝迪的名字,还是巡山员们用蓝迪的名字命名了国家公园中的一座无名山峰,读过此书,我们就会知道,蓝迪不会在乎这些。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所爱,也有自己的缺点、自己的烦恼,他面临着婚姻的危机,他有着过人的经验直觉,却也曾和游客发生冲突……他只是一个凡人,就像每天在公交车和地铁里上下班的你我。

钱钟书先生在《管锥篇》里考证过一句话,最后却因为陈道明大叔而火:不做无为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在很多人看来,蓝迪这样的人,活得似乎很没有“意义”,没去过三里屯,没见识过网红,没喝过鸡汤,没每天读一本书,没去疯狂考证改变命运……这个很多人大概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男人,就这样在内华达的群山中,默默地生,默默地活,默默地死,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走过。

可是,蓝迪找到了自己的寄托,甚至是自己的宗教。他在1966年的巡山日志里说“只要独自在山里待久了,心境自然会空灵起来”;1973年,他形容:“接近某种伟大没有边际的东西,将我吸纳进去,包围着我,我只能微微感觉到它,却无法理解它是什么,只要留在这里够久,全神贯注去感觉,我就会知道。”

这种“伟大而没有边际的东西”是什么?也许就是《瓦尔登湖》作者梭罗的宣言:“每个人都是自己王国的国王,与这个王国相比,沙皇帝国也不过是一个卑微小国,犹如冰天雪地中的小雪团。”这不是自卑者找到了逃避的角落,而是人作为一个无法拥有永恒空间与无限时间的生命体,觉醒了自己最根本的自尊,我的生命之光只为自己燃烧,不管世俗的评价和眼光,我就是我。

蓝迪有他的巡山日志,而《瓦尔登湖》就仿佛梭罗的自然日记,梭罗两年的日常生活状态以及所思所想,小木屋旁的开荒种地、春种秋收,与湖水、森林和飞鸟的对话,在林中观察动物和植物,在船上吹笛,在湖边钓鱼……不是《瓦尔登湖》近乎完美的笔触征服了世界,而是那样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生活,让“天下熙熙、天下攘攘”的我们有幸得到了启蒙。

1845年7月4日,28岁的梭罗独自一人来到距康科德两英里的瓦尔登湖畔,坐在自己搭建的小木屋外,望着湖面粼粼的波光,忽然发现地上两只蚂蚁竟然在“决斗”,梭罗嘴角微微上翘,他不知道九年后自己的《瓦尔登湖》才会出版,他只知道前面的湖水和这里的小屋,就是他的“心家”。

1996年7月21日,54岁的蓝迪望了望前面绵延的群山,整理了一下无线电和背包,把看了很多遍的离婚协议书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眯着眼睛一声叹息,他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巡山,他只知道比起世俗的烦恼,前面才是他心安的皈依。

2010年10月17日,82岁的表爷爷逗弄完小孙子,回到卧室,看了看走了两年多的老伴儿的照片,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喝了一口茶,躺在床上,打开那个“奇妙”的机器,听了一辈子的评书,还是喜欢单田芳的《白眉大侠》啊。表爷爷听着老单熟悉的嗓音,好像越过了时间,恍惚中,似睡非睡,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午睡,他只知道虽然一辈子都没什么本事,但自己很幸福。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瓦尔登湖,终将陪我们走过山中最后一季……

《山中最后一季》,[美]埃里克·布雷姆/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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