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老妈
配图:蒙美旺说起我妈,我想要从我人生中成长的三个阶段说起。因为在我看来,我妈在我慢慢成长的过程中,似乎也在慢慢蜕变,我对她的感觉也是有所不同的。
1少年篇
打我记事起,我对我妈的感觉,就是她非常强势,我从小到大都在她的势力范围之下动弹不得。
我记得小时候经常挨打,我家有一根鸡毛掸子,专门拿来打我用,一直打到毛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有一回,我放学回家,约了几个小伙伴到学校后山玩扮家家,我当时扮的是公主,我那眉清目秀的男同桌扮王子,在大家的祝福中,王子和公主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玩的时候我是幸福了,不知道回到家幸不幸福呢。果然,天黑了我才到家,我妈拿着那根光秃秃的鸡毛掸横眉冷目等着我,看到我回来立刻打得我到处跳脚。后来还是我爸给拦下来,我才顺利过关的。
我妈这么强势,也许和我爸的纵容有关。我爸性格温吞,凡事不爱出头,遇上不平事,总是我妈挺身而出,为家里争个片瓦。记得那时生产队里挣工分挖果树坑,记录工分的书记员欺负我爸老实,分总漏记,后来我妈就跑去闹,我妈嗓门大,气势逼人,那书记员甘拜下风,被逼着把漏记的工分都给补齐了。
从此后,没人敢欺负我爸,就连我在学校,喜欢欺负女同学的“小霸王”也忌惮我妈,不敢欺负到我头上。
我妈虽然凶,但是很讲理,爽快大方,能帮人,左邻右舍都很喜欢她。以前我们家住在一排长长的平房,红砖、瓦顶通溜,中间简易墙隔断,共住10家人,说难听点,打个响屁10家人都听见。那个年代很有爱,一家吃个西瓜不独吃,喜欢分给亲近的邻居。
我妈不小气,每次分西瓜都气势非凡。她总是把家里吃饭的大方桌扛出门口,再从水缸捞出泡得凉凉的大西瓜,然后取出一把切菜刀,那菜刀磨得锃亮,她一手扶瓜,一手执刀,在瓜的中缝处比划了一下,一道寒光掠过,她手起刀落,那副从容的豪气令我想起 武侠小说里的令狐冲,心中由畏生爱,再看那西瓜,已经被准确地剖成两半,露出鲜红的瓜瓤。然后我妈再唰唰唰,几道寒光再次掠过,西瓜便一瓣瓣乖乖就范。我看得发呆,我妈便推我去给邻居们送瓜去,走一圈回来,桌上只剩一两片给我。我妈也太大方了,我就没得吃够过。只是母亲那切瓜的豪气,洋洋洒洒地溢满我整个童年。
我妈个子不高,身材微胖,但干活是一把好手。做起活来手脚和她的语速一样快,无论在哪一班组都受欢迎,不但不拖后腿,还经常被立为标兵。什么妇女代表大会、三八红旗手荣誉都少不了她。有一点挺遗憾的,我妈就是文化不高,打小家穷没上过几年学,勉强看得懂大字报。有次单位推选骨干到市里深造,回来可就是领导了,我妈就差文凭失之交臂,忒可惜了。我妈倒不气馁,缠着我爸要学文化,结果不到一年,她不但连小说都看得懂,还把算盘打得呼呼响,那种精神值得我从小学到大!我妈勤快,总是把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家务事一点不让我们操心,我记得每次她拖地到我跟前,总是一句,“抬脚!”可以说,我从来没做过家务活,就是因为家里有个勤快的妈。
除了爱干净,我妈很会做吃的。她的菜做得极好,我印象最深的,其中有一道香煎排骨,既有煎的焦香,又保持了肉的鲜嫩,我至今还没吃过能超越她的味道。我有一个好朋友,和我来往很密切,常常到我家玩,我妈总是做香煎排骨给她吃,后来长大了提起那道菜,她还砸巴嘴说,“那道香煎排骨,是我俩友谊的奠基石!”我不悦了,“敢情说,你是为吃排骨跟我玩儿?”她也半真半假地说:“没那排骨,兴许没那么亲近。”不管怎么样,说明我妈做菜是有一手的。
所以,我整个的童年,都是在一个年轻、霸道、充满生活激情的母爱下成长起来的。
2青年篇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谈了一个男朋友,由于刚认识不久还没确定,就没把他往家领。我们家住农场,有山有水有果园。春江水暖的时候,我经常约上他,还有一大帮同学满山跑,采野果子、钓鱼,钓了鱼就在岸边烤着吃,旁边还有一大片柚子林,摘下一个个柚子当凳子坐,河边还可以游泳。那时候我很喜欢拍照,搔首弄姿挤眉弄眼,有一回刚巧被人看见,于是我妈知道我恋爱了。
于是天塌了一般,我妈立马冲过去拉了我回家,我老大不情愿跟着回去。
晚上吃饭,我妈做了那道好吃的香煎排骨,我立刻津津有味吃起来。本来没事,但是我妈吃不下,她放下碗,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我,翅膀硬了要高飞了,就是高飞也要找着一个踏实人之类啊。我不乐意了,一掼碗,“怎么就断定人家不踏实了?”“瞧他走路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的,一看就不踏实!”我妈一脸鄙夷。
我当时正喜欢他呢,哪看得到那些啊,只知道情投意合你侬我侬,我妈的话我一句也听不下去。
我们眼鼓着眼正僵着,忽然听到窗外的口哨,那是我们相约的暗号,三声口哨,我听到一般就会出去了。看到我脸色有异,起身欲出,我妈这下紧张了,喝道:“不许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又听到窗外口哨声,声声入耳,声声急促。我妈使劲拉住我,我用力一甩,没甩着,被我妈一反手掼到床上,我妈红了眼,死死抓着我不放手。我害怕了,用力挣扎出来,光着脚跑出去,就看到男朋友迎过来。他拉着我想跑,谁知我妈跟着冲出来,也拉住我不许走。当时月亮很亮,照在三人苍白的脸上,大家面无血色,思想斗争很激烈。
我在想,被我妈逮回去肯定被打死,不如随他浪迹天涯。大概僵持有几分钟,谁也不撒手,我妈哽声求我,“乖女儿,跟妈回去,妈保证不打你!”男朋友也发誓,“我会对你好好的!”我好好地想了一会,终于还是跟着我妈回家了。
毕竟,养我这么大,没理由跟着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跑。
多年以后回头想想,真是感谢我妈及时拉住,才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归宿。
我整个青年时期,那个夜晚给我的触动最深刻,那晚的冷月就像一面白旗,在我漆黑的夜里闪耀,坚定不移地仿佛路引般,让我的青春时代充满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那个时期的母亲,给我的庇护沉稳而坚定,亦有婉转的温情,是一种相当成熟的母爱。
3中年篇
经过了少年时期的顽劣、青年时期的躁动,我步入悠缓节奏的中年,凡事不再计较,功利心逐渐淡泊。我更善于思考,更懂得生活,对于这个时期的母爱,逐渐从年少时的仰望、年轻时的执拗,慢慢过渡到当下的关注、温情,也体会到为人母的难处与伟大,理解产生共鸣。我变得从容,心胸开始豁达,那种母性的光辉,渐渐从我的内心生发出来,甚至经常被自己所感动。
此时的母亲,已进入老年阶段。她的暴脾气被时光消磨殆尽,她的脸上总呈现出温和的笑意。她依旧闲不住,除了每周固定的家庭大扫除,她还迷上了广场舞。
在她的号召下,一支广场舞队伍组建起来了,开始都是些中老年妇女,放的是《我爱拉萨》等老歌,每天夜幕一上,铿铿锵锵的音乐和着细细碎碎的花步,舞起来、动起来,给沉闷了一天的小区带来了激越,工作了一天的人们纷纷被吸引到球场,按捺不住的已经跟着脚步动起来了。
到了后面,有更年轻的加入,音乐也充满时尚感,有凤凰传奇的,有小苹果的,舞步越来越轻盈,越来越有动感,有时我还担心老太太能跟得上不?担心也是多余的,看看老妈,站在领舞的位置,有板有眼,动作律动有节奏感,还不时回头指挥后面的舞友,真像舞蹈教练。后来舞蹈队有名字了,叫夕阳红,母亲设计了队服,大红的颜色,腰间系一条深蓝的绸带,每在台前舞起来,绸带飘飘,满场喜庆,就像一道风景,这是小区人的骄傲。
母亲成了队长,为了当好队长,只要有新出的舞曲,她必定买了VCD碟子回来反复琢磨,跟着片子里的动作练,每个动作都很到位。我试着跟她练,结果,我发现她的腰比我软,她的四肢比我灵活,包括她的表情,完全融入舞曲,认真、执著、陶醉其中。我为之欣喜,母亲的老年生活,能有一方天地可以发光,难得可贵。
后来没有影碟机了,她就用U盘,上网拷了舞曲慢慢练,练完就到场上教那些舞友,她们很依赖母亲,如若哪天不见母亲到场领舞,她们就不跳,一定等母亲来了才开始。
母亲的夕阳红舞蹈队出名了,凡是年节,必定有单位来请去暖场,多是公益性质的演出。过年的时候也给红包,不多,只是讨个好彩头。开始大家都不计较,为着好玩嘛。
后来,渐渐有些吃力,贴钱买舞服,还贴路费,队里开始有分歧,就不那么齐心。时常有人告假,也有人托病不去,有些还是正角,缺了有点难办。看着母亲的为难和焦急,我劝她,“退了吧,没钱没名瞎操心。”老太太不乐意,“为着共同的爱好走到一处不容易,得撑着!”说撑就撑,老妈依然在场上坚持跳,偶尔也应邀参加一些公益活动,不管剩几个人,她都去,按她的说法,给山区的孩子们跳,有两人就唱二人转,我一人就载歌载舞,不怕!于是,小区的舞台上,走掉的又悄悄地回来了,零碎的脚步又开始铿铿锵锵响起来,小区的广场又开始热闹,散步的都往舞台凑,凑着凑着都上了台。
那晚是夕阳红舞蹈队创建一周年,母亲台前领舞。她手一挥,舞动长长的绸带,带起一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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