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未必非要大声说出来 恨，必须悄悄对自己承认
前阵子看到微信上有朋友推荐一部小说，是“侦探小说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写的，但却并非侦探小说，而是聚焦于人的心理。这个系列名叫“心之罪”，共有六部，据说每一部都有阿加莎奶奶自己人生经历的投射。
朋友推荐的这部，叫做《母亲的女儿》，看完之后，我便明白了这位朋友想要表达的感慨，虽然她什么别的都没说。
有句话大家可能挺熟悉了，叫做“爱要大声说出来”，但个人一直不太以为然。我更珍惜那些深藏心底、用行动默默表达的爱。但是看过这篇小说后，我却很想对大家说：爱一个人，未必非要大声说出来；但是如果你发现自己对身边最亲的人其实有恨意的话，即使不想让对方知道，也一定要对自己承认。
因为，如果你无法承认对一个人的恨意或不满，反而容易做出比恨他们更可怕的事情来。在承认自己人性中的阴暗面这一点上，“忠于内心”显得格外重要。
文/Alexis 图/斯政
阿加莎的故事说了什么？
其实这个故事写得不算多精彩，情节的设计在今天看来也比较普通——安和莎拉本来是一对很有爱的母女，安的丈夫去世多年。后来，寡居的她认识了新的男友，十分相爱，但女儿莎拉非常反感这个可能成为自己继父的人。
她作出了任性的“要挟”——让母亲在她和男友中选一个。母亲绝望又无奈地选择了女儿，放弃了自己的爱情。
在为女儿作出放弃的同时，安的内心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她为此恨女儿，却又意识不到这一点。或者说，她无法接受自己会恨亲生女儿这件事。
于是，这种意识中的分裂造成了一系列恶果：她不由自主地用各种糟糕的方法对待女儿。当女儿被一个吸毒、生活混乱的富家子弟求婚，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能要的安，却没有阻止莎拉，反而说“这是你自己的生活”，相当于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毫无悬念地，女儿为此过了好一段痛苦的婚姻生活。可是当她想要离婚时，母亲居然仍未从自己的恨中解脱，还要阻止女儿离婚，理由是“为了你好”。
作为旁观者的我们，自然可以清楚地看出，安自从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后，一直压抑着的愤怒都是如何表达的。但是故事的主人公直到很晚很晚才意识到这一点。“我真的一直在恨莎拉吗？她以前那么贴心，可爱，而我竟然会恨她？”
因为她认为自己是一个好妈妈，一个好妈妈不应该怨恨女儿，应该无怨无悔地为了女儿牺牲。然而，人性都是自私的。安受到伤害的情感，不会因为理性中的“应该”而消解掉，反而因为没有得到正确的认识和对待，在心底深处越扎越深、不断发酵。
就这样，因为无法承认自己在恨一个本应该去爱的人，这位母亲事实上更加严重地伤害了女儿。
“牺牲”是个很复杂的字眼
虽然这个故事是小说里的，但在现实生活中，这种关系其实也很常见，只不过造成的伤害程度不同而已。
我们似乎都同意这样的前提：当你爱一个人，就会愿意为对方做出一些牺牲。
牺牲，是个看起来很崇高、但显然有些痛苦的字眼。它还包含了一层意思：那就是自愿（否则就变成受迫害了）。所以，因为牺牲而带来的敌意或恨意，就很难得到牺牲者的承认。
之所以说人性是复杂的，就是因为这种种的“无法承认”。这甚至不能算是虚伪，这就是人性。好比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再豁达的人也一样；同理，批评的话再有道理再温和，听到耳朵里的第一反应，都不会是愉快的。
甚至就连很多明目张胆的犯罪分子，都会为自己的罪行找个正当理由。
在《母亲的女儿》里，最后还是安的朋友劳拉尖锐地捅破了这层玻璃纸。“牺牲！去他的牺牲！安，你仔细想想，牺牲的意义是什么？那不会只是一时的豪情、勇敢地奉献自己而已。将胸口挺向尖刀并不难——因为在最壮烈的刹那，一切事情便结束了。但大部分的牺牲都有后续——得日复一日地承受——那就不容易了，需宽怀包容才行……”
这段话当场就让安愤怒地涨红了脸，但最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在恨着女儿。当她正视了这种恨意之后，瞬间，那种痛苦的挣扎就减轻了不少。
面对自己的阴暗心理，远比想象中更难。人们能够公开承认一些看上去很严重的错误，却很难公开承认诸如“恨一个为自己牺牲的人”或“我内心很贪婪”这样一些看上去并不严重的错误。因为后面这些表现，在人性里藏得更深，更难启齿。
结果是，它们更难被释放。
任何不光彩的想法都别回避
与小说相比，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一般没有那么强烈和难以启齿的恨，但其余程度较轻、却同样被认为不太光彩的情绪，应该有很多，最常见的比如嫉妒。
其实嫉妒也会带来仇视，同样，大多数人选择了隐藏和否认这种仇视，或者用其他的方式来消解。比如我和我闺蜜，就经常会分享身边几位混得很好的同学的八卦，嘲笑他们的炫耀。
这种“背后讲坏话”的做法，确实让我们感觉得到了发泄。但我们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嫉妒他们，反而会说他们真可怜，日子过得这么累，挣那么多钱有啥意义等。把嫉妒转化为一种居高临下的“看不起”，应该也是人性常用的一种做法吧。
与无法承认的恨意相比，这种情绪和做法应该算是比较良性的了，倒不用太刻意去纠正。但是，如果能私下对自己大方地承认：我就是嫉妒他/她，那么也许你慢慢就会发现，不需要背后说谁的坏话，也能坦然过自己的生活。
承认人性，看上去如此简单，但做起来却是那么难。表达爱，表达宽容，表达体谅，是一种根植在大众心里的正确。违反这种正确，即使是想一想也会让人觉得惭愧。但很多时候，如果能正视自己的恨，也许很多事情不至于如此糟糕。
恨一个人，听上去是件了不起的事。因为恨这个字眼非常强烈，代表着充满恶意的态度和狭隘的心胸。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很难承认恨一个人，尤其是自己本来应该爱的人。于是，我们做出了比承认恨他们更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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