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小鸟(上)
■萨卡尔
吃晚饭的时候,我对儿子说,想写一些东西,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儿子让我把内容发到网上去向网友请教!我说我没有网友。儿子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爸爸,你太孤单了,我还有五十多个网友呢,网上有一个游戏叫愤怒的小鸟,我看你就叫孤独的小鸟吧!”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于是将这篇短文取名为《孤独的小鸟》。
孤独的小鸟独来独往,孤独的小鸟注定得不到别人的宠爱。
上世纪60年代,一个酷暑难熬的中午,我受不了热浪的冲击,像一只小鸟蹦出蛋壳,父亲把我捧在手上把玩半天,笑嘻嘻地给我赐了一个姓:颜。出于感激,我像孙猴子一样在父亲的手上撒了一泡尿,父亲轻抚着我的额头,哈哈大笑地“骂道”:“臭小子,居然敢在如来佛祖手上撒尿,看我怎么收拾你。”姑妈在一旁催促道:“你别光顾着高兴,快给孩子取个名吧!”父亲憋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姑妈急了:“你不取,我取,我看就叫颜有铭吧!”有铭有铭,就是有墓志之铭的意思,像把名字刻在石碑上一样永远地记住自己的名字。想不到这名字一取,把我的性格给镇住了,从此,不哭不闹,不吵不笑,呆若木鸡,刚冲出蛋壳时那活泼可爱的跳跃劲荡然无存。父亲说,这样也好,家里人做事一忙碌,随便往哪个角落里一放,绝不担心他哭闹,可以做事、管孩子两不误。爷爷见状,给取了一个乳名——老三哥。三岁那年,老三哥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差点成了名副其实的颜有铭,拥有自己的一块墓碑。父母费尽心血,几番周折,才将那快墓碑抛到九霄云外。爷爷担心这孩子喂不大,又给取了一个小名——贵长。意思是命贵命长。结婚后,妻子问我:“听说你有个小名叫什么长的,说来听听。”当时怕她笑话,于是闭口不言。妻子笑着瞎猜,猜来猜去最后认定叫路长。路长就路长吧,人生的路本来就遥远而漫长,只要不负重就行了。后来妻子去世了,我不但路长,而且还任重道远。
八岁到学校读书,报名那天,老师问我:“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颜有铭”。我挺了挺胸脯,响亮地回答。老师大笔一挥,写下了我的名字:颜友铭。回到家中,父亲在作业本上看到名字,纠正说:“这名字写错了,应该叫颜有铭”。于是又跑到老师跟前验明正身,老师又提上大笔:颜友明。这次又错啦,错啦就错啦吧,只要有个名字就行,想不到这一错竟大错特错,野蛮刁钻的性格复苏了,常常独自一人,自不量力地跑出家外与比自己大几岁的同伴打架,挂彩回家。这期间,家里人没心焦死,总担心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说不定哪天会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祸来。心焦就心焦吧,关我什么事,野小子全不放在眼里。
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野小子居然又干出了令家人、邻居咂舌的事情——不读书了。“不读了,不读了,书有什么读的?学校不发课本,一天就知道读报纸杂志,还不如自己在家里看。”家里人再三做工作,野小子全不听,老师跑到家里说:“你办个休学证吧!现在不读,以后想读的时候还可以回来。”“不读了,不读了,永远都不读了。”家里人无奈,任凭野小子自由。
野小子疯了,野小子不读书了,野小子背着他的侄女子在外面疯跑。这小子,这么小就不读书,将来不知有什么出息?这期间,母亲不知流过多少泪,父亲不知叹过多少气。
野小子疯够了,野小子在外面疯得无聊了,又回家耍起了野性。忽一日,野小子闯回家中,在父母面前大发脾气:同伴们都在读书,我为什么不去读书?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读书?你们让我在家里当保姆,这是不公平的。”父母睁大了惊异的眼睛,腆着老脸到学校说情。从此,野小子“收监”了,野小子开始学文化了,野小子规矩了。做梦吧!野小子能够规矩吗?就是天罗地网也无法让他收心,他的野性还在后面呢!
一天,野小子又野到父母跟前,这次着实把父母狠狠地吓了一跳。我又要走了,出远门,也许一年半载回来一次,也许十几年回来一次,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如果我不能回来,你们就当没有喂我这个儿子,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对不起,不能给你们尽孝了。说完给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父母吓得睁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母亲张大了嘴:“你,你……话没说完,瘫坐在地上。”父亲眼泪花花:“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临终告白吗?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哪一点对不起你?你竟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早知你是这样无情的人,当初还不如不生下你,你想出去?门都没有,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走了。”野小子见他们吓得半死,不得不拿出录用通知书:“哈哈哈,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这是参加工作去,参加工作也不准吗?”
野小子走了,野小子像一挂风筝飞到了千里之外,父母牵挂的心被拉得好长好长。
“得给他找个女人了,得给他找个女人把他的心拴住,这小子,在身边就野惯了,难以管教,在外面单飞,说不定又会整出什么乱子来丢人现眼”父母说。于是亲戚们忙碌起来了,最忙碌的要算姐姐。姐姐和外侄几个回合,征服了我高傲的心,于是,姐姐把妻子邓礼淑介绍给了我。
和邓礼淑结婚,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家务,了却父母的心愿,堵住父母那唠唠叨叨的嘴,断绝他们没完没了的书信;另一半,邓礼淑确实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对我是知寒问暖照顾有加,家里家外一手操持。当初,邓礼淑没有工作,可她并不局限于家庭主妇,而是到处寻小工做,后来家里有了点钱,开了个小卖部,再后来被邮局招聘为报刊销售员,每天都超时工作,为了照顾我和儿子,为了照顾我们这个家,为了照顾双方年迈的老人,她没日没夜地辛苦操劳,耗尽心血。可是好景不长,2011年6月26日下午,邓礼淑在康定东关邮亭上班时,遭遇连环车祸,在送到州医院4个小时后,不治身亡。那一刻,天塌地陷,我们一家人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中。
2011年7月30日上午,是和邓礼淑最后告别的日子,亲友们送行的车都停靠在屋外停车场内,车上一应扎着小白花,经过一阵忙碌,车队拉着邓礼淑生前遗物缓缓向殡仪馆驶去。我下了车,冲到殡仪馆灵床前,邓礼淑的遗容非常安详,像生前熟睡一样。我右手从颈下穿过颈项,最后一次让她像生前一样睡到我的胳膊上。此刻我乱箭穿心,肝肠寸断,我忍着眼泪专注地看着她,我要用最后的时光将我一身的爱毫无保留地倾注在她身上。有人说,不能让他那样抱着她了,眼泪流在死者身上她会走得不安心,走得不清净。于是上来七八个人,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开,透过泪眼,邓礼淑的遗体缓缓进人火化炉。我想,邓礼淑那边,大约也有几个看不过这难舍难分场面的人,强行将她拉走,否则,她是不会早早与我分开的。
新闻推荐
■王朝书偿还债务的途径2005年,我离婚后,用非常便宜的价格租了亲戚位于东大街的房子住着。母亲从泸定来到康定,帮助我带孩子,外加照管比我小16岁的弟弟读书。此时,母亲解脱了。2000年,奶奶去世了。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