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只一世》随想

文/彭闽湘

读书是一件很私密的事。

在拥有了一定的阅读经验后，我试着从纯感性文学艺术作品中抽离出来，转向一些专业人士创作的读物，使自己趋于理性，学会用“技术”和科学去解读、审视、理解世界。前些天逛四川书市，看到一本书，为书名吸引收入囊中——《人生只一世》。作者帕特里克·佩卢克斯是法国急诊医生协会的主席，他的医学背景使他更关注人类的死亡。不管是伟大人物还是藉藉无名之辈的死因，他力图从一些别人不太注意的细节中挖掘，展现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走到尽头的全过程。包括国王、作家、音乐家、科学家、战士……跟着他冷静的叙述，从医生的专业角度重新审视生命和死亡，《人生只一世》更像是一本专业医生创作的哲学书：使生死纤毫毕露，让死亡更具体，更逼真。

《人生只一世》挑战的不仅仅是我们的胃动力（胃弱、晕血、胆小者，谨慎阅读），甚至有可能改造并重建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书中是这样记录查理九世的尸检的：……尸检成为一个重要的政治时刻……他的肺部已经腐烂，里面的秽物没有及时排出，在取出肺的时候，已经腐败的脓血喷射而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右肺的上部已经糜烂，充满了唾沫、鼻涕、黏液、泡沫以及脓血等肮脏的体液……读到这里，我们有理由质疑，这还是那个13岁就开始应对宗教战争的国王吗？他的权利和王室的威严哪里去了？这就是一具普通病人的尸体。在查理九世患病期间，巫师和医生用灌肠、放血、熏蒸等需要病人忍受极大肉体痛苦和心理煎熬的手段为他治疗。这让人想起亨利四世遇刺后被送回卢浮宫的场景——医生赶来，宣布了当时唯一的救治方法：“请您想着上帝，心里默念：‘耶稣啊，救救我吧！\’”

再来看看贝多芬之死：……尸体解剖是在防雨布的掩盖下进行的，医生们以此为掩护，像一伙抢劫历史遗迹的强盗，打碎了贝多芬的头骨，偷走了其中的一些碎片。因此，贝多芬的身体散落在各个领域的医学野心家的手里。1863年，有人趁墓地修葺之际，盗走了贝多芬的遗骸，放在自己床头保管起来。2010年，头骨剩余碎片在克里斯蒂拍卖。贝多芬还将继续漂泊……

关于斯大林的最后时刻，帕特里克·佩卢克斯是这样记录的：……斯大林昏厥后20多个小时，才有警卫把他抬到沙发上，给他盖上毯子，然后……匆匆离开，将他独自留在房间里。斯大林临终时的情形如同所有那些被他折磨和处决的人一样，糟糕至极。斯大林的脸和身体浮肿了起来，他带着插管的嘴唇不时抖动，但没有人关心他想说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他最好死掉。3月4日早上，斯大林开始吐血，原因可能是颅内高压，或者食道静脉破裂，也可能是胃溃疡穿孔，或者严重的凝血功能障碍……他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一样带着对空气的渴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人生只一世》还还原了很多普通人的临死场景。通过阅读这本书，再来想想同时期买的另一本书《人都是要死的》，很自然地会思考人到中年的自己应该怎样活着。诚如本文开头所言，读书是一件很私密的事。对人生的思考也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文学作品是由作者和读者共同完成的”，同一本书会给不同的读者带去不同的感受，《人生只一世》之于我，为解决人生中一些困惑提供了某种可能，让人沉思，也让人豁然开朗……诚如作者所言：所有沉睡的遗骸躺在地下墓穴里，而我站着，走着，享受着他们曾经享受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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