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格：阎立本
关于“风格”起初是讲人，特指人的作风、风度、品格等，后来才用于文学创作和绘画创作之中。用“风格”来概括人的特点和文学创作的特点，始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这是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开始形成比较系统的风格理论的时期。文学中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所讲的“体性”，钟嵘在《诗品》中所论的“味”，这都与风格有关。刘勰同时也使用“风格”一词来评论作家，他在《文心雕龙·议对》中说：“仲瑗博古，而铨贯有叙;长虞识治，而属辞枝繁;及陆机断议，亦有锋颖。而腴辞弗翦，颇略文骨，亦各有美，风格存焉。”后来颜之推在《颜氏家训·文章》中说：“古人之文，宏材逸气，体度风格，去近实远。”他们所论及的“风格”与现代的含义相近。在绘画中，“风格”是指绘画创作中表现出来的一种带有综合性的总体特点。就一个画家的来说，可以有他自己的风格;就一幅画来说，也可以有这幅画的风格;就一个流派、一个时代、一个民族的文化艺术来说，又可以有流派风格、时代风格和民族风格。那么其中最重要的是画家个人的风格。风格是识别和把握不同画家作品之间的区别的标志，也是识别和把握不同流派、不同时代、不同民族文学之间的区别的标志。
唐代是中国古代最为强盛的时期，它结束了中华大地数百年的纷争和内战，揭开了光彩夺目的历史新篇章。唐时期国内安定统一，国力强盛，同我国少数名族和对外交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中国文化在不断融合过程中推进。国家的强身和社会变革渲染出了唐代文化艺术的绚烂色彩。唐代绘画，千芳竞秀，成就辉煌，山水和人物在绘画题材和绘画内容与技法等方面都有前所未有的发展，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绘画风格。
唐朝时期的中国绘画不仅名家辈出，初唐绘画以宗教佛像和贵族人物画为主，名家诸如有阎立德、阎立本兄弟，现存的《步辇图》和《历代帝王图》为阎立本遗留之杰作。阎立本(约公元601----673年)雍州万年人(今陕西西安人) ,祖籍榆林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唐代著名画家、建筑家，汉族，出身富贵，对于绘画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他的父亲阎毗是北周驸马，精通工篆隶书、绘画和建筑，因此受到隋文帝和隋炀帝的喜爱，参与隋朝运河修筑工程。阎立本的兄长闫立德也擅长书画、工艺和建筑工程。父子三人以工艺、绘画驰名隋唐两代。阎立本于唐太宗时期担任刑部侍郎，显庆初年，任工部尚书，总章元年升为右丞相。阎立本精通书画，作品题材涉猎广泛，从宗教人物、车马到山水，无不擅长，其中尤其擅长绘制人物肖像，有“丹青神化”、“冠绝古今”之誉。
阎立本绘画主要师法张僧繇、郑法士和他的父亲阎毗和兄弟阎立德，相传他对张僧繇的画非常认真深入的研究。由此可见其绘画与六朝绘画的继承关系。由于他的特殊省份，他的艺术自然也与统治阶级的政治立场紧密联系在一起，故此其绘画创作以人物肖像诸多。史册中有《宣圣像》《王右军真》《李思摩真》《秦府十八学士图》《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窦建德图》《混元上德皇帝像》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中记载：“到阎立本曾为唐太宗李世民画过肖像，被称为冠绝古今。这幅《唐太宗像》又被善画者摹写于寺庙“元都观”中。其最具代表作品有《步辇图》《古帝王图》《职贡图》等。以下我们将从叙事性人物画《步辇图》和历史人物画《历代帝王图》来研习唐人的“长安风格”从而归纳他的艺术风格和艺术特征及对后世人物画的意义。
《步辇图》正是阎立本的代表作品之一。此画见证的是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唐太宗命阎立本作画，来记录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和亲的重大事件。画家笔端描绘是唐太宗乘坐步辇迎接使者禄东赞的场景，而未选取公主入藏的浓重场面，折射出大国低调与包容态度，也体现了中国画的特有的“观物取象”观，即以大观小。以点代面的艺术特色。《步辇图》在人物场景的取舍上，以一当百，画面简洁却不失大唐之华贵。作品采用了均衡式的长卷构图方法，画面将人物分为两组，右边描绘唐太宗和九位宫女，左边以三位官吏为一组，画面突出了唐太宗所处的右侧，只见他面部丰腴，双目上挑，嘴角微闭，胡须飘拂，安然地坐在步辇上流露出对于使节的盛情和嘉许，画中唐太宗所乘“辇”。四周被宫女所簇拥，她们或执扇或抬辇或撑伞徐徐向前，随势而动的衣带飘飘交相呼应，似由天而降，从而体现了唐太宗雍容大度的皇帝风范。画面左侧三人排队肃立，离唐太宗最近的为“朱衣髯官执笏引班”为朝中“引班”的礼官，姿态谦卑，一脸的诚惶诚恐。中间穿着西域民族服饰的正是使节禄东赞，他头戴平顶小帽，身着细花小衣，小衣上挂着一个有流苏的荷包，脸颊丰满，高鼻梁，颧骨突显，黑黑的络腮胡，矫健中带有一种粗犷之气，具有强烈西域特征。画中恰当地刻画出了禄东赞睿智聪颖而又谦和的性格特征。而画面最左边是朝中的翻译官小心翼翼，诚惶诚恐，而唐太宗身边的仕女却神态自若。画中通过左右所呈现出的静穆和灵动，把所有人的心情表现无遗。
《步辇图》此画具有两大特征：一、在画面意境的处理上，大胆充满意象思维。画面表现出一种喜庆场面，画家为了突现喜庆的意境，特意将画面中心的礼官的服饰换成了红色，为了画面的呼应关系，画家巧妙地在晁盖顶以及宫女服饰中点缀红色，画面意境突显。中国画中所提倡的“随类敷色”“随意敷色”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充分表现。二、画家在对画面主体的把握上，进行了主动把握，画中人物大小位置的安排，完全服从于此画的意境。画中宫女相对较小也体现了当时男权社会的尊卑与皇室威严与大度。此画在技法和形式上也有所突破。阎立本采用勾线上色的方。他的线条在吸收顾恺之的“春蚕吐丝”飘逸基础上，采用了遒劲有力“铁线描”。此画在人物的刻画上同时也采用不同线条，简洁而又富于变化。阎立本的另一幅作品《历代帝王图》此画是一幅历史人物肖像画, 画中所绘自汉至隋十三位帝王形象。他们或站或坐，多数头戴轩冕，画家根据每位帝王的政治作为和不同境遇，塑造除了个性突出的人物形象。画家用自己的画笔评判扬善抑恶的态度在作品中表现的尤为突出。其画面人物造型准确，用笔舒展，色彩凝重。画中采用中国绘画特有的“主大从小”的构图方式，来烘托帝王的高贵身份。
从传为阎立本的绘画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在绘画中所使用的“观物取象”和“随意敷色”等艺术观念以及中国人的思维方式，阎立本绘画风格的形成，是其主客观上的体现。这与他的生活经历、思想观念、艺术素养、情感倾向、个性特征、审美理想有直接关系。他的绘画风格不是孤立存在的一种外在形式，而是内容和形式的有机统一。阎立本的人物画风格，成为当时“长安风格”的重要指向标，在当时就有很多人学习传播，冠绝古今。
注释：1.《旧唐书》本纪第五 高宗下：“二年春正月乙巳，幸东都。留皇太子弘于京监国，令侍臣戴至德、张文瓘、李敬玄等辅之。唯以阎立本、郝处俊从”。《旧唐书》志第二十五 舆服：“阎立本画《昭君入匈奴》，而妇人有著帷帽者”。《旧唐书》列传第二十七：“立本，显庆中累迁将作大匠，后代立德为工部尚书，兄弟相代为八座，时论荣之。总章元年，迁右相，赐爵博陵县男”。“立本虽有应务之才，而尤善图画，工于写真。《秦府十八学士图》及贞观中《凌烟阁功臣图》，并立本之迹也，时人咸称其妙。太宗尝与侍臣学士泛舟于春苑，池中有异鸟，随波容与。太宗击赏，数诏座者为咏，召立本令写焉。时阁外传呼云：‘画师阎立本。\’时已为主爵郎中，奔走流汗，俯伏池侧，手挥丹粉，瞻望座宾，不胜愧赧。退诫其子曰：‘吾少好读书，幸免面墙，缘情染翰，颇及侪流。唯以丹青见知，躬厮役之务，辱莫大焉!汝宜深诫，勿习此末伎。’立本为性所好，欲罢不能也。及为右相，与左相姜恪对掌枢密。恪既历任将军，立功塞外;立本唯善于图画，非宰辅之器。故时人以《千字文》为语曰：‘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咸亨元年，百司复旧名，改为中书令。四年卒”。《新唐书》本纪第三高宗：“甲戌，姜恪检校左相，司平太常伯阎立本守右相”。《新唐书》列传第二十五:“立本，显庆中以将作大匠代立德为工部尚书。总章元年，以司平太常伯拜右相、博陵县男。初，太宗与侍臣泛舟春苑池，见异鸟容与波上，悦之，诏坐者赋诗，而召立本侔状。閤外传呼画师阎立本，是时已为主爵郎中，俯伏池左，研吮丹粉，望坐者羞怅流汗。归戒其子曰：‘吾少读书，文辞不减侪辈，今独以画见名，与厮役等，若曹慎毋习!’然性所好，虽被訾屈，亦不能罢也。既辅政，但以应务俗材，无宰相器。时姜恪以战功擢左相，故时人有“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之嘲。咸亨元年，官复旧名，改中书令。卒，谥曰文贞”。2.《新唐书》志第四十九艺文三：“阎立本画《秦府十八学士图》”。3.绘事倩考(卷三)四库全书(第826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6月，132-133页。4.阎立本(传《步辇图》现藏故宫博物院，绢本设色，38.5cmx129cm。5.“辇”最早和车一样都有轮子，秦代之后，这种帝王、皇后专乘的代步工具。工具被去轮为舆，从原来的用马拉改为由人抬，于是称作步辇。6.荷包不全是为了挂络好看，内有诸如耳挖、牙剔、小剪刀等，有名叫“十小件”据推测，禄东赞的小十件荷包之中，必定有打火镰一套，因为滇藏一带的旅行，火种对出行的重要。7.现被美国波士顿美术馆收藏，绢本设色， 横卷51cmx531cm。此图经历代内府或个人收藏，清末落入梁鸿志之手，流入国外。作品没有名款，长期以来一直传为阎立本的作品，主要依据是宋代富弼题识。根据史籍局部放大图记载，现在流传的绢本，是宋代杨褒根据白麻纸唐画传摹，设色附彩。8.冯立著隋唐画家轶事（第一版）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84年7月，28页。前汉昭帝刘弗陵、汉光武帝刘秀、魏文帝曹丕、吴主孙权、蜀主刘备、晋武帝司马炎、陈文帝陈茜、陈废帝陈伯宗、陈宣帝陈顼、陈后主陈叔宝、北周武帝宇文邕、隋文帝杨坚和隋炀帝杨广，加上侍人共四十六人。
据雅昌艺术网
阎立本 《历代帝王图卷》（局部）
《步辇图》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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