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尚志（23）
□周利成
自此,安万良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女郎身上。更令他心神荡漾的是,此后,女郎数度美目流盼,眉目传情。百爪挠心的安万良终于煎熬到了戏曲散场,鬼使神差地紧紧跟在女郎身后。出了戏园,女郎一个急转身,险与安万良撞个满怀。女郎先是一惊,而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一抬眼,前面正是一家茶馆,女郎轻盈而入,安万良心领神会,紧随其后。
二人找了一个角落坐定,要了一壶西湖龙井,边品茶边聊天。女郎称,名黄素玉,上海人,自幼丧父,随叔来津,时年18岁,因乏良媒,至今仍是待字闺中。安万良闻言窃喜,略表自己家世,言明自己虽是三十已过,也未婚配,只为追求浪漫婚姻之故。今日与女偶遇,可谓上苍开眼,赐我美姻!二人相谈甚欢,两情相悦,互致好感,连发相见恨晚之慨。行前,两人依依不舍,相约下次见面时日地点。
二人约会数次后,女郎将安万良带往日租界乐利旅馆100号内。进得门来,但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迎上前来。女郎代为介绍,言称此为其相依为命的叔叔,名黄志豪。黄叔叔言语和蔼,平易近人,对安万良极为赞赏,连夸侄女有眼光,并希望其二人尽早完婚,了却其一桩心事。
从此,他二人往来甚密,恩爱甜蜜。半月后,安万良乃向女郎求婚,女郎微笑点头,当即摘下右手价值20余元的金戒指一枚赠予安万良,声言此乃定情信物,望安郎一生不弃!安万良得此戒指,热血沸腾,飞奔回家,取半生积蓄之百余元大洋,购得宝石钻戒两枚,回馈女郎为订婚礼物。二人相约于本年仲春正式完婚。
吉日将届,安万良甚为喜悦。岂料,就在仲春前几日二人幽会时,忽见女郎神形沮丧,面容憔悴。急询缘故,方知其叔抱病甚重,一病不起。安万良忙随女郎前往探望,果见黄叔叔卧病在床,气力全无。安万良劝其立即住院诊治,女郎叹道近因生活窘迫,无钱延医。欷歔之余,安万良当即将所带10元悉数奉上。
又数日,女郎复泣于安万良面前,哭诉叔父病愈加重,一旦不起,置我弱女子何处?安万良怜惜之余,发誓竭力相助。当复归家,筹措大洋50元交于女郎,声言此乃全家积蓄加之亲友所贷所得。女郎祷告,盼叔父大病早愈,以便与安郎尽快成婚,以作回报。
两日后,安复往访女至乐利旅馆。竟被告知女郎与其叔父已迁去二日矣。询其移往何处,竟无人可知。只言女郎等由去年10月迁来,亦不知其所营何业,只见时有少年随之至此而已。正在安万良顿足大痛之时,旅馆茶房复由屋中取出书信一封,谓女郎行前,嘱其定要交与寻人者。
安万良立时破涕为笑,曰爱妻岂能负我?此必留书传讯!拆视之,内云:“亲爱的万良哥哥,妹妹自从见你,无一时不怀想在心,然而不是想你的尊容,乃是想你的钱。回忆小广寒时,看你从未见过女人的那种态度,实在可笑。故此,妹妹大施法术,不想你果然上钩,并且还要和我结婚。及至喜期将届,实在无法推托,遂假托叔病,果然又叫你破费几个。现在你力既竭,不便久居,故此与叔父同赴北平。希望你以后对结识女子,要用足眼光,要看看自己尊容如何,配得上配不上?要紧!要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亲爱的哥哥三思。”
安万良睹此一篇损上加损的大文,哭也不得,笑也不得,兀立地上,如痴如呆。茶房见势不妙,急将其送回学校。安万良已是精神失常,工作不力,不久,校方即将其斥革。其在公安局任传达员的表兄李金堂和在意租界四马路袁公馆做女仆的表妹张李氏,闻讯后,雇了辆黄包车将其接回家中,拟于日内送其回籍休养。不料,行至东马路南斜街时,安万良疯病忽又大发,一跃下车,卧于电车轨道之上,仰天长啸。一时电车停驶,观者如堵。有交通警士赶到,遂将三人一并带往一区四所公安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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