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亲如兄弟的英雄城市
▲克里姆林宫墙外的英雄城市纪念碑。
庞铁坚摄
□庞铁坚
苏联卫国战争时期，涌现出许多顽强抗敌、艰苦守卫的城市。在那最艰苦的岁月，苏联政府先后对其中的13个城市和要塞授予了“英雄城市”的称号。也许，许多的中国游客并没听说过“英雄城市”这个称号，或者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座城市被命名为“英雄城市”，但我们都知道著名的列宁格勒保卫战，知道著名的莫斯科保卫战和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这些城市，以它们在苏联伟大卫国战争中的勇敢、顽强而被苏联政府命名为英雄城市。
当年的列宁格勒，今天叫圣彼得堡的波罗的海城市，骨子里都透着欧洲文明的优雅气度，在那场残酷的战争中，这座城市表现出令世人惊叹的男人气概：这场保卫战，历时900余天，双方兵力分别达到90余万人和70余万人。这场战役，被称作人类历史上最为血腥的围城战，战后，仅一处墓地就埋葬了50余万遗骸。这场伟大的保卫战还催生了一部伟大的交响乐：苏联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在德军重兵围困、重炮轰击中写下了著名的《第七交响乐》，亦名《列宁格勒交响乐》，并且，列宁格勒人民在德军飞机、坦克和大炮的轰击中首演了这部交响乐。伟大的人民总是具有伟大的浪漫精神，这部交响乐不但极大地鼓舞了战火中的人民，也创造了音乐史上的一个不可能再现的奇迹。
列宁格勒保卫战，以苏军的胜利、德军的失败而告结束。这场持久的战役，拖住了德国的北方军队，为战局的扭转作出了巨大贡献。
1945年4月30日，希特勒自杀，盟军攻占柏林。第二天，5月1日，苏联政府将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塞瓦斯托波尔和敖德萨等4座城市命名为英雄城市。之后，又陆续任命基辅、莫斯科、刻赤、新罗西斯克、明斯克、图拉、摩尔曼斯克、斯摩棱斯克和布列斯特为英雄城市。这样，获得“英雄城市”称号的苏联城市及要塞达到13座。
在克里姆林宫墙外，亚历山大花园的一侧，著名的无名烈士墓旁，一字排开，有12座红色花岗岩砌成的石碑，每一座石碑上，都刻着一个英雄城市的名字（布列斯特因为是要塞，不到城市级别，未入列）。这些石碑的内部，盛满了来自那个城市的泥土，那是浸透了英雄鲜血的泥土。石碑的正面，镶嵌着金色的勋章和城市名字。12座城市，如兄弟一般，整齐列队于此。古谚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当这个国土上的每一座城市都是这么英勇不屈、视死如归，都是这么齐心卫国、抵抗恶敌，又有什么力量能够摧毁这个国家呢？
然而，历史的长河在前行的同时，也总要拐弯。1991年，前苏联解体，这12座城市分属于不同的国家，它们不再是亲兄弟了。其中，莫斯科、圣彼得堡（原名列宁格勒）、伏尔加格勒（原名斯大林格勒）等城市仍然属于前苏联的法律继承者俄罗斯联邦，明斯克在白俄罗斯版图内，基辅是乌克兰的首都，而塞瓦斯托波尔，这座位于黑海之滨、克里米亚半岛上的要塞城市，黑海舰队所在地，本来连同克里米亚半岛一起，在上世纪的十月革命后即属于俄罗斯所有，赫鲁晓夫时代，为了平息乌克兰的怨气，赫鲁晓夫倡议乌并由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决定，将它们划给了乌克兰，在前苏联解体时为乌克兰所拥有。要知道，这个半岛上的俄罗斯居民占了一半以上，俄罗斯语是主要语言，突然间成为乌克兰的土地，这是有一个政治前提的：不论俄罗斯还是乌克兰，都是苏联的领土，都在苏联的有效管辖下。那个时代，意识形态的力量太强大，民族意识退居幕后，没人敢对这个管辖变化发表不同意见或者说也没必要发表什么不同意见。只是，历史的这个玩笑开得太大：所有的俄罗斯人都没想到庞大的苏联帝国会以这样的形式、这么快的速度崩塌，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塞瓦斯托波尔归属乌克兰，连自己的黑海舰队驻扎都要和乌克兰商谈并且按期支付费用，这个结果让俄罗斯的民族主义者非常不爽。2014年的克里米亚战乱中，这座城市通过公投，与克里米亚一起，宣布重新回到俄罗斯怀抱。不过，这一版图变化，并未得到国际社会的承认，却在俄罗斯和乌克兰这两个前苏联的兄弟之间插下了一根楔子。一年多来，那片土地上战火不绝，百姓流离，俄罗斯和乌克兰互相指责，国际舞台上相关的政治斗争和那个半岛上的炮火在短期内难以平息。
如今，克里姆林宫墙外那无名烈士墓旁的12座英雄城市纪念碑，仍然庄严地排列在那里，但这12座城市，不再是过去的亲兄弟了。他们亲如兄弟的历史，铭刻在这里，供喜欢怀念往事的人们凭悼。
我从那12座石碑前依次走过。因为不认识俄文，手上也没有可资使用的指南，我分不清哪座石碑是列宁格勒，哪座石碑是基辅，哪座石碑又是塞瓦斯托波尔。它们长得太像了，就像长相非常相似的亲兄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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