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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美学创始人——洪毅然

兰州日报 2015-03-15 15:31 大字

认识洪毅然教授是1978年冬天。那年,我参加了“文革”劫难后恢复的高考。初选的我不知天高地厚报考了北大、兰大中文系,又在第三志愿里填写了甘肃师大美术系。为了保证能够进入我少年时期就梦想的殿堂,我抓耳挠腮想办法找关系托人说情。

此时,省上正召开两会,收音机播送政协委员发言,有洪毅然教授的一段录音。我顿时觉得前景一片光明!

洪教授可是大名鼎鼎,他是四川达县人,1913年出生,1927年入四川美术专门学校普通师范科学习绘画,1931年考入国立杭州艺专西画系。受西方、苏联、印度等国哲学、艺术学学说的影响,逐渐由美术实践转向艺术理论、美学探索的道路。1937年毕业后,先后在西南美专分校、四川省立艺术专科学校、兰州艺术学院任教,最后落脚于甘肃师范大学美术系。我盘算:找德高望重的他,估计上美术系没一点问题。

苦紫菀缠鞭杆——他是我一位远房舅舅的老丈人,但毕竟和我能扯得上!我约略知道,洪毅然是常书鸿任兰州艺术学院院长时的副院长。“三年困难时期”学院撤销,教师和学生分别并入兰大和师大。洪教授正是在师大美术系。

我先去找这位舅舅高凌辰,他在夏官营镇的高家崖村当赤脚医生。舅妈洪晓基虽说在农村受苦,但少有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白皙的圆脸上戴一副近视眼镜,言谈举止儒雅,气度显然是一般农村妇女无法相比。一听是这事,十分热情。舅舅却勉为其难,撕了张处方笺,几行字简要介绍了我们的关系和目的。后来我才知道,正是这位高成分的舅舅和大学教授女儿的恋情和婚姻,闹得满城风雨,两家近乎反目成仇。我还傻乎乎地揣着那张处方笺去了师大。

黑洞洞的楼道里,满是盛着煤球、蜂窝煤的圆形、长方形柳条筐,堆叠起来的旧家什、杂物,使人不得不如进入地道似地拐来摸去;横七竖八的拉线,挂着看不清颜色的衣裤,不时轻拂着我的面颊。经打问,总算摸到这位美术系教授的居室。

这哪是家?仅仅是一间单人宿舍,窄窄的床顺着北窗平行摆着,被子似乎从未叠起过,三个边却是整整齐齐折进去,上面覆着条旧毛毯,看来,他是早出晚进如蚕茧一般的被窝;门的两个拐角排着两个书架,书桌与床恰成“T”字型,室内唯一的美术作品是贴在书架上的一张不大的水墨画。

他六十多岁,花白的头发整齐梳向脑后,面孔清癯削瘦。老人坐在一把旧藤椅里,他看了处方笺,直言不讳地说,我不可能给那些新贵们求情,他们也不会听我的话!接着,他给我大略讲了美术系文革中遭受的劫难。让他永远无法平复的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教师无法忍受造反派无穷无尽的批斗,竟用铁丝吊死在卫生间里。说起这,老人痛心疾首。

我理解了他,我不能再去难为一位老人为我而去奴颜婢膝!尽管在文革中我还是一个高中学生,但那偏僻中学对教师的残酷和丧失人性是我亲眼所见,亲身所历过的。我也到过疯狂时期的师大,就是美术系的大楼前,一大堆被砸得支离破碎的石膏像——中学时美术老师教我们画过的手啊脚啊眼睛鼻子和几何体的石膏模型,也见到过维纳斯石膏像——在如山的白色的碎石膏堆里,依稀辨得出还有大卫、罗马王、海盗瞪大的眼睛,直插天空的臂膀和肌肉健美的大腿。只有地震才会有这种惨景!断臂维纳斯被评论家说是残缺的美,美术系大楼前的那一幕,使我看到:“文化大革命”真要毁掉世间美好的一切!

那天,我们正聊间。老人的儿子洪元基进来,他在师大英语系供职,正抽调到省上“国歌征集办公室”——文革中,国歌歌词作者田汉被辱为“四条汉子”而废,粉碎四人帮后,歌词又要换,他发了一通牢骚。老父亲当即制止了儿子的不谨慎——因为他作诗又口无遮拦招祸,被下放到定西去劳动锻炼,大学教师只好在偏远的定西农村找个媳妇。

临近中午,洪毅然教授取过一个装着饼干的大铁罐,又冲一杯炼乳粉,算作是午餐!

我静静地观赏了一幕蜚声省内外美学教授的生活场景。

待我准备返回时,他摸摸索索找出几支铅笔和一叠作业本,卷成圆轱辘,用橡皮筋扎好,让我带给他的外孙娟娟。女儿洪晓基嫁个黑五类崽到榆中农村受气受苦,他当时无法理解,如今外孙都上学了,一把年纪、经历“文革”磨难的美学教授看来要解开这个心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时隔不长,我收到了洪教授的信,他对无力帮助我进入美术系再次表示了遗憾,鼓励我“只问耕耘,不问收获”。

总算有幸,1998年,我们这些在“文革”中戴着红袖章造反的“革命动力”,或者被列为“黑五类”的“革命对象”,名落孙山后又被一所所新设立的师范专科学校收留,以便快速改变文革造成的教师队伍青黄不接的窘境。

一次,在县城新华书店发现陕西人民出版社再版的洪教授的《大众美学》一书。这是一本发行了七万多本的书。

长期以来,美,是一个让人谈虎色变、讳莫如深的话题,因为,一谈到美,就和“资产阶级情调”挂起钩来,把爱美、追求美当成“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或者将美学放到高深莫测的殿堂去讨论、研究、考证。把“好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心理、欲望、人类社会实践中的审美活动与美学割裂开来。

《大众美学》一书避开了高深的美学理论,从人们的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发掘开来,说明:美就在我们身边,人人都有一种喜爱美好事物的心理倾向,都有一种欣赏美好事物的欲望要求。看看有些篇名,我们可以领略大概:饱眼福、情人眼里出西施、爱屋及乌、东施效颦、喜新厌旧、粗粮细作、笑破不笑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立有立相、坐有坐相、红花还要绿叶扶……作者从日常生活诸方面说开去,让人民大众了解日常衣食住行中司空见惯的美学现象,而去开掘、培育审美意识,进行审美实践,营造美好的生活和美好的环境。这在深入开展“五讲,四美”的那阵,《大众美学》的出版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位与美学大家朱光潜、李厚泽、王朝闻并驾齐驱的美学家揭开了大众美学的面纱,让老百姓认识身边的美学现象,提高他们的审美情趣和审美水平。洪毅然教授为美学理论增添了新的内容,而成为大众美学的一代创始人。

我每周骑自行车回家经常路过高凌辰舅舅的诊所或者吴谢营的家里。舅妈洪晓基见我虽然没能被美术系录取,总算逃出苦海,高兴得很。同时我断断续续知道了舅妈年轻时得病,舅舅为她千方百计诊治,一场大病成就了他们的爱情,毅然和舅舅到乡下生活的故事,也不断听到洪毅然教授的一些近况,说这些事,她丝毫没有流露出对父亲干涉她婚姻而带来的怨恨,总是笑着亲切地说:“你爷爷他……”

——当年艺术学院的一位学生和老人生活到了一起,照顾老人的起居。——大约在那前后,美学教授的原配夫人平反,从四川千里迢迢来找丈夫,在师大“大闹天宫”。原来,这位夫人民国时期曾经当过四川省的参议员,被关在监狱里几十年。历史与现实纠结,让这对夫妻永远成了陌路人!

后来得知,1989年冬天,洪毅然教授患肝癌,在兰空医院治疗。不少同事、朋友、学生去探望他,不幸的是,这位把美的真谛揭示给人间的老人于12月12日去世。

老人一生致力于美学,自己却多灾多难,命运乖舛,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对美的探索和追求,正如作家从维熙所言——“在马粪里找金子”!

洪毅然教授兼任过甘肃省美协副主席、省美学会会长、中央美院艺术研究处校外研究员等,他的美学、艺术评论和美术创作形成自己独特的学术观点、艺术思想、美学方法。对中国美学、美术的现代理论构建和学术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人们不会忘记他。

2008年,西北师大美术学院一位研究生和洪毅然教授的孙子洪涛合作的《众里寻美美学思想研究》由甘肃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后来,我在省博物馆图书发行处看到2010年甘肃社科院出版的一套丛书——《陇上学人》,其中一卷是《洪毅然卷》。翻阅之间,我想,这是一部让我们的生活充满美,让我们的社会充满美,让我们的世界充满美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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