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琴里的缓缓流年

刘国文

那天在家收拾书柜，不经意间翻出了珍藏多年的口琴。那只“国光”牌重音口琴放在一个精致的纸盒里。拭去纸盒上的尘土，轻轻地打开。口琴已经有些泛黄，曾经锃亮的金属外壳打上了时间的烙印，变得苍老而凝重。看着它，陈年往事如云烟般在心头荡漾。当年那悠扬的乐曲仿佛穿过时光的隧道，涓涓流淌。

师范毕业后，我到一个远离县城的小村当了一名中学教师。贫穷落后的小村没有通电，每天晚上只能在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备课、看作业。孤灯长夜的枯燥让我感到很乏味。

那天，我因公去县城办事。办完事在百货商店看到了那些锃新的口琴。口琴的价格是12元，而我当时的工资每月仅有34.5元。在柜台前踟躇了好长时间，才下决心买下那只“国光”牌重音口琴。每天除了上课、备课外，我就对着口琴说明书学习吹口琴。在那些单调枯燥的岁月里，口琴声声温暖着我那颗寂寞的心，也鼓励着我们那些乡村教师走过了艰辛的岁月。

后来，我因工作需要，调到县城一家行政单位当秘书。父亲的一位工友也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女孩和我是高中同学，全家都是非农业。她的父亲是县城的文化名人，在文化馆主编当地很有名望的文学刊物，那是一位笑起来和蔼可亲，板起脸来不怒自威的老头。

我身出农门，心理上便卑微了许多，再加上天性口拙，和女孩的交往一直不温不火，接触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女孩的冷淡。此时，新的工作也出现了状况，那段时间，我的心情糟透了。

一天晚上，我把精心撰写的调查报告送到主管领导那里，等待评判。回到宿舍，我竟有了一种“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感觉。工作不称心，恋爱不顺利，一时间觉得胸中有股气流在升腾。六神不安中，我拿出心爱的口琴吹了起来。《我把悲伤留给自己》、《红河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爱你在心口难开》等经典曲目在宿舍里流淌，或忧伤或缠绵，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喁喁细语。几曲下来，我已泪流满面。此时，宿舍的门响了。我抹了一把泪，打开门，愣住了：女孩站在门口，两腮粉红。

婚后，爱人告诉我，那天她是想去和我分手的。走到门口，听到我正在吹口琴，她站在门口听了老半天。她说，是你一段段口琴曲吹开了我的心扉，是你的口琴声“忽悠”了我，让我改变了主意！

如今我已当了爷爷，我和爱人也相携相伴走进珍珠婚。那悠扬清脆的口琴声，见证了我的爱情。当年那层次分明、内容丰富的口琴声，满载着我们那代人单纯、朴实的青春记忆，以至多年之后想起来依然悦耳动听，心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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