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里的和谐大杂院
新型大杂院的一角
2000年左右,雁滩路的均家滩村里,家家户户盖起了小高楼,村民们将闲置的房子出租给外来务工者,在家当起了包租公、包租婆。三层或者四层的楼房里,住着二十多户人家,大人小孩加起来足有五十多口子人。大家管这里叫“城中村”,村里有人卖菜卖水果,有人开饭馆,有人摆烧烤摊,有人收废品,有人在工地打零工,还有几个行踪颇为诡秘、看样子没有什么工作,但并不愁吃愁穿的人。他们南腔北调地在纷繁杂乱的环境中平静地生活着,虽偶尔会为水电费或邻家煤烟灌进自家屋里而小吵几句,但吵吵也就算了,不会闹出什么伤筋动骨、破坏安定团结的事。多年来住在一个院子里,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体现得淋漓尽致,住在同一屋檐下就是一家人。
12年来19个孩子出生在小院里
在均家滩167号住着一群外来人,新疆来的洋洋一家三口,在村子里的小市场卖凉菜和卤肉;宁夏来的小马一家五口开餐馆,盖浇饭、菜拌面、麻辣烫,甚至还有粽子酿皮,种类繁多;四川来的老魏一家,妻子每天上班,却不见老魏干些赚钱的营生,整日都在村内闲逛打牌,一家人日子过得倒也不差;小石夫妻俩开了个水果店,儿子上高中,女儿就出生在小院里;甘谷来的杨翠一家,每每晚饭母亲喊杨翠吃饭时,她的大嗓门就会传遍整个院子……
小院里住着23家租户,光小孩子就有9个,有刚刚参加工作的小职员,有上了年纪独身的老人,更多的是拖家带口的小生意人。小院自2002年建成并出租,十几年来,房东苏大妈已记不清搬进搬出过多少租客,60多岁的她最爱小孩子,“我想想这院子里出生过几个孩子,这些我还是记得的。”苏大妈掰着指头,细细数了老半天,终于算清了,小院共迎接过19个小生命的到来。就连苏大妈自己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右手手指还保持着数数的姿势,老人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呀,好几个孩子来的时候还没上小学,如今都要考大学了。”
每天傍晚,孩子们放学回来,都聚在院子里一块儿玩,你的小车借我骑,我的皮球你来拍,大家交换着玩对方的玩具,初时开心不已,不一会儿就听到哭喊声,孩子们在一起经常哭闹,大人们怕影响邻里关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时候,只有房东苏大妈在楼上喊一声“我看是谁不听话,不许打架,好好玩。”这一声不仅给大人们吃了定心丸,就连哭闹的孩子也停止了抽泣。”
日复一日相处从陌生人到﹃家人﹄
苏大妈出租房屋时,总要问清楚对方的“背景”,晚归、打牌、酗酒和不务正业的求租者,一概拒绝。用她的话来说,这是为了保证全院住户的安全,院子里住的大大小小都是好人,吵架拌嘴的事情都很少发生,更是不做违法犯纪的出格事。相反的,当哪家租户遇到麻烦,大家都会伸出援手,小院里水管漏水,下水堵塞时,男人们也都会主动修好,哪家大人不在,孩子哭闹时,女人们也总会出面照看。
2002年,洋洋一家刚搬来时,人生地不熟,还要给洋洋办理农民工子女入学,房东苏大妈是个热心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主动提出帮忙,跑前跑后,忙活好几天,终于给小女孩办理好了入学手续,学校离家很近,接送也很方便。如今小洋洋已经长大了,明年就要参加高考。
去年,才一岁多的浩旭感冒高烧不退,年轻的妈妈也体弱生病,哪知孩子烧得厉害,竟然抽起风来。当时正值下午,男人外出上班未归,浩旭妈妈乱了阵脚,一时惊吓,双手无法抱起孩子,急忙大喊房东求救。苏大妈下楼来赶忙抱起孩子送医院,院内另一位租户扶着浩旭妈妈紧跟在后。好在送医及时,小浩旭住院治疗三天就回家了。
小院里,每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也温暖着每个人,杨翠妈是甘谷人,手工浆水碎面那叫一个绝,每次做浆水面她都会多做些,不用她送去,就会有嘴馋的邻居主动上门讨要尝鲜。小马一家卖麻辣烫,每次做油泼辣椒,孩子们都会围在门外,滚烫的热油与红辣椒面融合后,散发出来的香味足可绕梁三日。洋洋妈的卤肉更是让院子里的小孩们垂涎三尺,她也大方,总给大家分一些。小院的人都爱光顾小石的水果店,斤两足,瓜果鲜,还给优惠,没人愿意错过。住在四楼的两位独身老太,虽然没有儿女陪伴在侧,两位老人却成了好朋友,每日约着一起锻炼逛街,有时懒得做饭,干脆合在一起熬点稀饭,摊个杂粮煎饼,共享晚餐。
生活交响曲从早到晚不停歇
小院里有三个水龙头和一个公厕,每天早上六点开始,起床后,大人小孩挤在一起洗漱,还得排队上厕所,哗哗的水流声,叮叮当当刷牙缸和脸盆的碰撞声,急急忙忙间有人洒了水,有人落了毛巾,还有人站在厕所外等不及,咣咣砸门催促里面的人快一点……美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上班和上学的人走后,房东苏大妈就开始忙碌了,院子、楼道、厕所都要打扫,水池也要清洗。一边打扫卫生,还要一边与看家的女人们闲聊,市场的肉价便宜了,大家都喜欢吃的那家烧烤,老板回老家了;新开了一个澡堂子;当天的樱桃又便宜又新鲜……话题每天都在变,每天都有说不完的乐呵事。苏大妈的租客中,有好几个都是十多年的老租户了,这在别家很少见,住在一起日子久了,关系亲密了,也就不想搬了。因买了房而搬离的小赵一家,妻子老家在贵州,逢年过节回家总要给苏大妈捎些熏肉、笋干,当然,苏大妈过年时的拿手菜麻辣肉,小赵每年都要预订两份,这也是房东与租户间的情分。
到了晚上,电视机的声音,音乐声,说话声,以及睡觉前的洗漱声,生活交响曲演奏个不停,直到关灯时按钮“咔”的一声,小院渐渐昏暗,只有月光照进来,才算演奏结束。在小院里住久了,租户们光是听声音、听脚步声就能辨别来者何人,甚至楼下是哪家孩子的哭声也能分辨出来。
每到年关,小院就会变得冷清,租客们都回家过年了,苏大妈嘴上说总算清净了,不吵闹了,可还没过大年初三,就开始唠叨,小石一家初五就回来了,老魏一家初八才能回来,杨翠一家得过完十五后回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老人心中总泛起些许落寞。
住在一个院子里就是一家人
城中村里住的只有两类人,房东和租户,住在一起久了,房东就好比大杂院里的管家,唠唠叨叨管理着二三十户人家,谁家孩子哭闹,睡觉夫妻吵架,谁家玻璃破了,都需要房东管家出面,一院的租户就如同一家人一般。
美好的生活也会有不如意的时候,去年,均家滩城中村发生过多起偷盗事件,小院也没有幸免,损失财物好几万,虽然报了案,大家还是提心吊胆。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苏大妈特意找来工匠,安装了高质量的放护栏,还换上了电子门,出入都需要打卡。这样一来,大家总算安心了。
人类是群居生物,早些年的大杂院生活也是父辈们最怀念的,高楼大厦迭起,大杂院早已隐匿了踪影。如今,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城中村,来自全国各地的务工人员,生活在中下层的人们,一起抱团,一起生活,在外忙碌一天,回到那个住满了人的大杂院里,才最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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