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只是方块而已
前几日，有艺术“好事者”发微博：“美国‘绘画抽象以后的抽象\’及‘欧普艺术\’（OP Art）的先驱约瑟夫·亚伯斯，生于德国，先后任教德国包豪斯，美国黑山学院、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等。他从1949年（61岁）开始画方块，一直到1976年去世那年（88岁）还在画。”最后还总结了三个字：“看不懂。”
相似的情况还发生在拍卖场上。2007年，在纽约苏富比举行的名画拍卖会上，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画派大师马克·罗斯科的《白色中心———玫瑰红上的黄色、粉红及淡紫》估价4000万美元，最终以7280万成交。去年5月8日，纽约佳士得的当代主题拍卖会上，罗斯科的油画《橙红黄》又以8688万美元成交，不仅打破他于2007年创下的个人最高纪录，更在艺术圈引起热议———几个色块拼接的长方形方块，何以卖出如此高价？
就像高富帅爱上普通女人，人们总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一样，人们也渴望真正看懂这些简单得无法再简单的艺术表达。
首先，
抛弃昂贵产生的偏见
先从拍价惊人的马克·罗斯科讲起。
有人在著名提问网站“知乎”提问：“如何欣赏马克·罗斯科的艺术风格？”回答者只说了这么一句：“首先你要抛弃因对这件作品昂贵而产生的偏见。”还有人说，要理解罗斯科的作品，就先得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
在1955年，这位死后作品价格才创造奇迹的艺术家还曾在工作室向外人表达他的愤慨与憋屈———在上百个地方展览和演讲，一年的收入仅仅1300美元。收入微薄，加上上世纪60年代诸位艺术家好友的相继离世，在情感上对罗斯科产生了巨大打击。
1970年，艺术家选择自杀。《橙红黄》是他去世前9年的作品。在完成这幅作品后的9年里，罗斯科经历了从艺术生涯的顶峰跌入人生最低谷的过程。
这位童年移居美国的艺术家，最初的创作风格是现实主义的，之后尝试过表现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方法，最后才渐渐地抛弃了具体的形式，于上世纪40年代末形成了自己抽象的色域绘画风格。神经的极度敏感与情绪的持续消沉，都以最为夺目的色彩反应在了罗斯科的作品中。他注重精神内涵的表达，后期巨大色块的组合“神秘、简洁、热情而富有煽动力”，艺术家意图通过这样的画面来唤起人们隐秘在心中的情绪和对永恒与神秘的追求。
罗斯科曾说：“我对色彩与形式记忆其他的关系并没有兴趣……我唯一感兴趣的是表达人的基本情绪，悲剧的，狂喜的，毁灭的，等等。”对于一些评价他的作品“只是色彩关系”的解读，罗斯科直言：“那你就没有抓住我的艺术的核心。”
向正方形致敬
约瑟夫·亚伯斯几乎与马克·罗斯科同时进行了艺术方向的转型（或者说探索）。相比罗斯科着重情感在艺术上的表达，德国工匠家庭的背景赋予了亚伯斯严谨精确的手艺和理念。
在亚伯斯追寻艺术的历程中，包豪斯的求学和教学经历是最不可忽略的。包豪斯原为一所德国建筑与设计学校，如今泛指其倡导的建筑流派或风格———即注重建筑造型和实用机能合二为一。在艺术理论及应用领域，包豪斯为近现代产品的批量化大生产提供了纯形式的研究成果，比如康定斯基的点线面理论、亚伯斯的色彩理论等。
亚伯斯在创作风格上的转变，发生在1940年后，他开始探求色彩和造型间的微妙关系。在他的画笔下，正方形之间没有图形与背景之分。如在作品《去年》的方块中，可以明显地看到四个色域左右对称，但是上边宽下边窄，形成重心下压的效果。比例由上而下3:2:1渐次减少，暗示了面积的变化产生的收放视觉感受。细细观看，还可以看见层次安排的用心。几何图形是理性的，但在亚伯斯的色彩表达中，由暖色冷色相邻聚散与前后推移产生的空间感，也体现出艺术家的感性意图。
亚伯斯的作品深受康定斯基的抽象艺术理论影响，两位大师亦是终身好友。在《约瑟夫·亚伯斯与瓦西里·康定斯基》一书中，收录了两人的46封信件，字里行间，除了让人感动的友情，更可以看到深深影响20世纪西方美术史的大师在艺术上不懈的追求与激情。
亚伯斯在设计领域，以对色彩和设计的精确控制对工业设计有极大影响。他的著作《向正方形致敬》被视为颜色理论的经典教材，仍在影响今天的年轻人。这本著作是亚伯斯在上世纪50年代末开始创作的系列，而这个时期正是他的鼎盛时期。
抽象艺术的首要规律
是艺术的平衡
在抽象的方块世界中，最为人熟知的莫过于荷兰风格画派和非具象绘画的创始者之一———蒙德里安的《红、蓝、黄构图》。这幅作品是蒙德里安在1930年的创作，尺幅不大，只有51公分长宽，现在纽约一个私人藏家手中。这幅名画最近引发热议，是当红演员约瑟夫·高登-莱维特携自编自导自演的新片《唐璜》亮相多伦多电影节。在红毯上，“囧瑟夫”一个不经意的抬脚，华丽丽地亮出了一双蒙德里安袜。
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时装设计师伊夫·圣·罗兰开创性地于1965年推出的蒙德里安裙，算得上几何拼接时装的“开山鼻祖”。几何拼接图案永不过时，2013年，纽约著名少女时尚品牌Kate Spade在其春装系列中推出了蒙德里安式的裙子，让身材娇小的小S、陈妍希等亚洲女性显得比例完美且充满活力。时至今日，和纪梵希的小黑裙、香奈儿的2.55挎包一样，这个红黄蓝三原色的格子图案仍简单而富有冲击。
此外，家具设计师吉瑞特·托马斯·里特维德还以《红、蓝、黄构图》创作了“红蓝椅”———从这个产品开始，又出现了蒙德里安壁炉、蒙德里安窗户，甚至蒙德里安iPhone壳。
有人说，荷兰的美术史有三个人不容忽视：17世纪的林布兰特、19世纪的梵高和20世纪的蒙德里安，而在艺术的应用和影响上，蒙德里安则是与蜚声国际波普艺术大师安迪·沃霍尔并驾齐驱。他的几何抽象创作是从上世纪20年代初期开始的。他在平面上把横线和竖线结合，形成各式方块，并在其中安排三原色或灰色。蒙德里安认为，绘画并不仅仅是在平面上进行。他试图摆脱肉眼对深度的影响，这些现在看起来似乎用直尺就能搞定的创作，是他不断退后、观看、改变，不断调整线条的位置，数千次尝试的结果。许多观察过原作的人发现，在蒙德里安“最终采用”的线条边缘一厘米或几毫米处，常常可以看到一些未及擦去的铅笔线。
在普通观众眼中，这些方块不过是简单的几何组合，但每一位艺术家的方块都几乎蕴含了他们终其一生的艺术追求。如果认为这些抽象艺术家费尽心思在完成装饰画，那就大错特错，尤其是把这样的艺术创新放在当时的年代与语境中。虽然对抽象艺术难以以一言解释，但是蒙德里安曾经用一句话总结：“抽象艺术的首要和基本规律，是艺术的平衡。”在大大小小的色块直线组合中寻求平衡———表里平衡、个性与集体的平衡、自然与精神的平衡、物质与意识的平衡。
如果说方块在如今已是不可磨灭的图腾，不如说从画里体现出的平衡观念，才是真正产生重要影响的原因。（范范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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