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民俗画大为作梁先去年年底有几天午后
卖冰糖葫芦的老人 (民俗画)大为作
◎梁 先
去年年底,有几天午后,坐在办公室里,总能听到一把高亢响亮的嗓子,拖长了尾音吆喝着什么。那调子穿越喧哗的市声时远时近、高高低低地落在耳里,显得清越悠扬,韵味十足。从口音可以听出来,这是个异乡人,本地人是吆喝不出这个味道的。只是当时相隔太远,我竖长了耳朵也听不清吆喝的是什么词儿。
这外乡人吆喝的是什么词儿,做的是什么买卖?那几天里,为了这一句悠扬的仿佛穿越岁月深处而来的吆喝声,我几乎有点儿失魂落魄。
替我解开谜底的是电视剧《幸福来敲门》。里面有一个情节:江路被未婚夫宋宇生的母亲当面狠狠抢白与羞辱,放下一番惊天动地、掷地有声的爱情宣言后,气馁之下信心动摇,宋宇生连打数百个电话竭力想要挽回,江路都固执地不肯接听。无奈之下,宋宇生想出一条“妙计”:江路去照相馆领取数日前与宋宇生拍的结婚照,被照相馆老板一脸同情地告知:宋宇生找到更合适的新对象了,刚与对象拍完结婚照。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江路来不及思考,气急败坏地打电话质问宋宇生。这边,等待已久饱受相思折磨的宋宇生气定神闲地听完恋人辟头盖脸的质问,挂了电话,搓搓手,欢天喜地地喊了一嗓子:
磨———剪———子———呦,抢———菜———刀……
宋宇生这一嗓子喊得响亮清晰,原来那天我听到的是走村穿巷替人磨剪刀、菜刀的手艺人的吆喝声呢。
后来,我又为此特意在百度上查阅了一下。原来是我孤陋寡闻,“磨剪子抢菜刀”不但有同名电影,因其抑扬顿挫的旋律,还被谱进刘欢所演唱的《磨刀老头》里,在现代京剧《红灯记》里,它则成了地下工作者的接头暗号。而据说,一句简单的“磨剪子抢菜刀”,因为南北口音、地域文化及手艺人性格的差异,也能喊出各种风格迥异的味道,南音婉转,北声粗旷。其中,较为正宗和韵味十足的非江南之地莫属。《幸福来敲门》里宋宇生借它来宣泄爱情的狂喜,可谓别出心裁,为它赋予了别样的味道和情怀。
从前在家乡,一年四季也有手艺人走村过户做买卖。这其中也有磨剪刀菜刀的,只是记忆中他们不是这样吆喝的。而最常见的,恐怕还是阉鸡补锅头的。他们一般来自毗邻小镇的广东某村或某镇,带着浓重的当地粤语口音,吆喝着阉鸡———补———锅头……往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孩子调皮,爱挑剔取笑他们的口音和手艺,叫他们阉鸡佬,把吆喝声改为“阉死鸡、补烂锅头”,追着这阉鸡佬喊。这手艺人也不恼,有时也拿自己来调侃开涮,跟着小孩子们喊“阉死———鸡,补烂———锅头……”故意把烂字拖得长长的。
但凡走南闯北的手艺人,不但口齿伶俐,见识也总是比长年不出远门的乡亲们要广一些。所以,这阉鸡佬一来,村里各家各户不论是否有鸡要阉有锅要补,照例是要来凑热闹听讲古的。阉鸡佬一边手脚麻利地忙活,一边添油加醋地把道听途说来的奇闻趣事说得口沫横飞。鸡阉完,锅补好,故事讲完了,天色也近黄昏了。这阉鸡佬把一双脏手往灰扑扑的衣服上用力前后擦几下,挑起手艺担子,高声吆喝着“阉鸡———补———锅头”,往下一个村子去了。
池莉在《看麦娘》一文里,详尽而又形象地回忆了阉鸡的过程。因这过程的血淋淋和残忍,她站在一个敏感女童的角度,说阉鸡者是赚小钱,做重大的令人心酸的事情。撇除后一句挟带主观情感的评论,其实,阉鸡者乃至于手艺人都是赚小钱的。他们长年流浪在外,靠手中的一点小技艺换取微薄的报酬,也以他们轻松佻皮而富于韵律的吆喝声点缀了乡村的冷清寂寞。
时代的车轮隆隆前行,随着物质生活的丰富,各种精美的炒锅、汤锅、电饭煲代替了过去乡村烧土灶用的大铁铁,流水线的规模养鸡场代替了零散的家庭式养鸡,剪刀挫了,菜刀钝了,超市、商铺、地摊到处都摆卖有,直接换一把新的就是,许多传统手工技能也因此而日渐式微以至消失。
如此想来,去年年底我在办公室远远听到的那一声声“磨剪子呦,抢刀子……”倒好像成了一曲绝唱。我特意留神地听了几天,他再也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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