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西房晨光熹微的炕上躺着并未昏睡的我的爷爷听着院
一间西房晨光熹微的炕上
躺着并未昏睡的我的爷爷
听着院子里鸡的咕咕声和
老黄猫陪卧的呼噜声
院门敞开
打开着一把阳光的大扇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
我去看我的爷爷
提着一两块钱的水果罐头
和绵竹酒
爷，您肯定是一直在等着我
一见我来即盘腿坐起，惊得大黄猫也爬起伸着懒腰
您捋着已花白的胡子
让我练您教的九环拳术
看我脚跟不稳招式不熟
便笑着生气
用炕桌上的筷子指点
我依旧套路不清
您几乎是一跃而起
站在炕上从头教起我来
我却仍无悟性
“麻花”拧得东倒西歪
辜负着您的厚望与疼爱
可您穿着黑棉袄大裆裤凤凰单展翅的身影
一直矗立在我的心中
您不该那么早就离我们而去
依您的身体
您能看到您更多的重孙
和银幕上武侠的身影
演《少林寺》时我看了五遍
才懂得您教我武术的深意
我多想与您一块儿看
那四季中腾空练武的李连杰
一块儿听
牧羊曲中的小溪水潺潺
您的心再也无法承受
丧子失孙的切肤疼痛
大姐、大伯、二伯母的先后离世
将您的心撕碎掏空
我见到过您老泪纵横的情景和
天塌下来似的哀嚎
您捶胸顿足
恨不得将内脏敲碎
拿去弥合逝去儿孙的心肺
唤醒他们换去自己
从此，您不再闻鸡起舞
像没了魂魄常卧不起
连呼吸都似乎不复存在
您是将自己的心烘焦烤干
让它自然地裂碎
您是用伤心的内功扼杀了生命的
律动
使血不再流 让脉不再跳
您终于等来了死神的召唤
无疾而终
我从没有那样恸哭过
昏天黑地
我写了八个大字
“浩气长存 英气常在”
来祭奠您——我的爷爷
我的心中还屹立着
您领着孙子眺望远山的缩影
爷爷 真想您
有些话只能说给您我的爷爷
也只有爷爷才能理解孙子的
某些心里活动
可我再也没有可能坠着您的
胡子与您说悄悄话
只能念您、想您
盼着在梦中见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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