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瓶子里装着的依然是贾樟柯的酒
□钱欢青
如果带着黑帮片的观影预期去看《江湖儿女》,你一定会失望。这也绝不是中国版的《美国往事》。如果把《江湖儿女》比作一瓶酒,那么“江湖”只是个瓶子,瓶子里装着的,依然是贾樟柯的酒。
没错,贾樟柯电影首先生长于现实的底色之上,人物和故事总是勾连着强烈的时代符号,所幸他有充沛的爱和悲悯的眼光,才能洞穿这灰暗的现实,带给人诸多的感动和想象。也正是因为如此,被铐在路边的小武、在世界之窗不断喊着“谁有创可贴”的赵涛,以及背着猎枪的姜武,才会如此深地印在人的脑海里。
《江湖儿女》显然是贾樟柯现实底色及其美学风格的延续。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矿里的骚动,九十年代末新世纪初房地产的野蛮生长,以及三峡等“符号”,无不都有着鲜明的时代印记。所谓江湖儿女的故事,也是在这样的现实底色和时代变迁中呈现出来的。而最后的落脚点,还是在人物。《江湖儿女》围绕廖凡饰演的斌斌和赵涛饰演的巧巧这对情侣展开:斌斌是江湖大哥,巧巧是大哥的女人。某一场街头砍杀,斌斌命悬一线,巧巧拔枪相助,然后很仗义地认罪,为了斌斌在监狱里待了五年。巧巧出狱之后,斌斌却已经从山西去了奉节,并且和“大学生”的妹妹成了一对儿。两个爱恨交加的人,两种不同的命运,斌斌最后的落魄乃至残疾,是一个“大哥”在时代变迁中的衰败,巧巧从被抛弃到重振门面,是一个女人的成长和自立。留给人的,是对人的命运的无限感慨。就人物的表演而言,廖凡的前后变化呈现得十分到位,但赵涛却似乎前后始终是一个状态。尤其是那个混进婚宴使劲吃米粉的镜头,实在用力过猛。
我喜欢片中生活气息浓郁的打牌、打斗、请关二爷、跳舞等等镜头,这是贾樟柯捕捉现实的能力,人物和细节像是水里的鱼一样自由浑然。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影片里三峡、奉节,这些细节太符号化了,显得十分刻意,仿佛这些地点的选择,仅仅是为了表现时代变迁,和影片本身却难以产生血肉的有机联系。
反倒是火车上徐峥出现的那一段,让人心动。这个吹牛吹得天花乱坠的男人,让赵涛跟他去新疆,赵涛居然答应了,当徐峥说自己在新疆根本没公司,只有一个小卖部,赵涛说没关系,两个人在火车上相拥。这个镜头之所以让人心动,是因为这是一个命运交叉的路口,出现在一个人最虚弱最孤独的时刻。于是,当听说赵涛是刚从狱中出来后,徐峥的无声拒绝,才是被无边的绝望和孤独吞噬的时刻。当赵涛从中途下车,在一幢破旧昏暗的楼前站立,乌云随音乐诡谲涌起,是人心多么惊心动魄的迷惘。
也许是因为没有深刻的亲身经历,《江湖儿女》简化了江湖,隔离了通过江湖的各个层面去展现时代和社会丰富性的途径(比如江湖究竟如何介入煤矿和房产);也许是因为路径依赖,《江湖儿女》延续了三峡这样的时代符号和男人女人的衰败、成长,与孤独。
至于江湖,哪有什么江湖。《美国往事》是什么样的江湖,银河映像又是什么样的江湖。《江湖儿女》不过给一对男女的爱恨和时代套上了一件名叫江湖、绣着三峡等字样的外套而已——而且这外套看起来并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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