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潮流如何轮替“与我有关”是最重要的
□韩松落
徐峥主演的《我不是药神》和姚晨、马伊琍主演的《找到你》在上海电影节上映,反响都不错。《我不是药神》在上影节首映那一场,片尾字幕浮现后,全场自发地响起了多次掌声。之后社交网站上赞誉不断,有人称这是中国版的《达拉斯买家俱乐部》,甚至涌现了大量影评人对于影片的解喻,认为《我不是药神》象征着中国现实主义批判题材影片的重生。《找到你》是一部试图探讨女性与孩子、家庭方面所存在的困境的电影,展现了两种女性的生活状态,关乎家庭,关乎婚姻,关乎女性的选择以及权益,很有现实力量,也很有引人深思的厚度。
这样的消息,让人觉得非常欣慰,不管这两部电影成色如何、有什么优点、有什么缺陷、是否获奖,它们毕竟都是现实题材,关注了当下人们最关心的问题。
事实上,这次上海电影节的片单里,绝大多数都是现实题材。“向大师致敬”单元,有英格玛·伯格曼的《野草莓》《秋日奏鸣曲》《芬妮和亚历山大》,陶金导演、王丹凤主演的《护士日记》,还有谢晋导演的《芙蓉镇》《天云山传奇》《牧马人》《女篮五号》等经典；纪录片单元,有王兵导演的《方绣英》和日本、英国导演的《日本国vs泉南石棉村》《精神病院12天》《脸庞,村庄》。总之,这些作品都和现实有关、和我们有关。这大概也是这些作品能够流传至今,至今也能打动人的原因吧。
“与我有关”,是刚刚进入媒体行业时,我的前辈们教给我的第一课。就是说,不论写什么、怎样写,首先要考虑的,是你的题材、写法是不是和读者有关,有没有碰触到他们的现实或者精神现实。这个法则,其实也适用于电影或者其他创作领域。文艺作品,可以是教化,可以是宣传,可以是娱乐,也可以是自我抒发,可以答疑解惑、价值观矫正,可以浑身是宝、浑身责任,也可以不承担任何义务、任何责任,但多多少少,它得“与我有关”,无论是在现实层面或者是精神层面。
但这几年,我们能看到的影视剧,和我们越来越没有关系了,奇幻、玄幻、超级英雄,离我们越来越远,渐渐连娱乐的功能都不具备了,因为娱乐也得是建立在和我们有关系的基础上。所以,一次、再次甚至无数次,在电影院里,看着银幕上的人上天入地,我却昏昏入睡。后来发现,和我有着相同感受的人不在少数,很多人到电影院去,就是为了好好睡一觉。而荧屏上,尽管这两年也播出了不少现实主义题材的剧目,但大多是披着现实主义外衣的伪现实剧,里边的人物虽然是我们身边常见的医生、律师、警察这样的角色,却让人感觉遥不可及,仿佛生活在虚幻的世界里,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
所以,但凡品质不差又有点现实精神、能刺激到我们的作品,都会引起广泛的讨论。这两年的现象级作品,其实都是现实题材,哪怕有些略显夸张,甚至有很多漏洞,人们也都能接受。常常会有人为此欢欣鼓舞:现实主义题材又回潮了!
但我也曾怀疑,这也不过是周期轮替。所以,当人们在《金刚狼3》里看到了一个衰老的、连饮食起居都需要人照顾的金刚狼,认为这是现实主义的回归时,我却认为,这也并不让人意外。人的需求,也是有起有伏的,甚至是几种需求平行进行的,没有哪种需求会一直持续,也没有哪种需求会一直向上。凭借一两部有点现实主义诉求的电影,就对人们的需求做出论断,最终可能会失望。
事实也是这样。上世纪20年代,武侠神怪片横行,《火烧红莲寺》拍了十八部,电影市场上到处都是“火烧片”。没多久,这种电影被当局禁止,现实主义回潮。但十几年后,武侠和神怪作品再度兴盛。此后多年,现实和非现实,也一直在此起彼伏,没有哪条线能占据绝对的主流。
但不管题材怎样轮替、潮流如何兴衰,创作者都得真诚面对自己,都得找到自己迫切想要表达的事物和迫切关心的问题,就像演员宋佳在这次上影节活动中说的那样:“提醒自己不要忘掉自己一开始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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