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歌曲·摇滚》休刊 一本杂志的两次死亡和一百种声音
1月10日,《通俗歌曲·摇滚》杂志编辑部发布公告宣布暂时休刊,编辑部全员解除劳动合同,已完成的2017年10月号刊和正在做的11月号刊将不会发行。
随后,《通俗歌曲·摇滚》在微博中希望大家“不必对杂志的休刊过度解读,此次清理工作是关于一项事业单位下不得自办企业的规定。
《通俗歌曲》是由河北省艺术研究所于1986年底创办的月刊,休刊在31岁头上。
在它之前消失的音乐杂志还有《我爱摇滚乐》《音像世界》《音乐天堂》《口袋音乐》《ROLLING STONE 音像世界》《非音乐》……
昙花一现,死而复生,坚持到最后一刻,这份不长的名单囊括了一份音乐杂志的花式死亡法。
《通俗歌曲》的死亡比较委屈,声明里写:“这些年里,杂志没有亏损,却依然不得不在2017年末,连一次正式地、好好地告别都没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一时,友圈里大家都有好多话说。惆怅怀念唱唱反调的都有,但只有一个人每期必买直到最后一期。
——“杂志还在北京和老家放着,还有好多随杂志的CD听了好多年。”
——“高中和大学,是靠著一本本通俗歌曲度过的。一个个纸媒倒下了,青春也真的结束了。”
——“认识通俗歌曲从我小时候开始,一本本通俗歌曲在我父亲的抽屉里,当时的通俗歌曲有好多的歌谱。后来,我自己订阅通俗歌曲,那时候通俗歌曲已经是摇滚乐杂志。没想到通俗歌曲以这样的方式告别…珍重!”
对大部分感怀的人来说,《通俗歌曲》都死了两次。一次是青春结束,不再期待、阅读和倚赖它完成音乐启蒙和自我认同的时候;一次是惊闻休刊,事实上早已死去的杂志精神上又死了一次。
当音乐行业一路滚向演出、数字、平台……,有些杂志与时俱进,所以才有幸存者如《重型音乐》以及复生的《摩登天空》杂志。
《通俗歌曲》没能转型成功,或许是时我不与?纸媒衰亡如大江东去,能绝处逢生才是奇迹。
但精神上的东西不容易死绝。从《通俗歌曲》走出来的人,很多继续为音乐行业加柴燃薪。
有位友人的第一份工作和第一个单位都在《通俗歌曲》,后来他成为音乐节的创办者。他感谢激荡岁月里认识的能交一生的音乐和师友,忽然发现“我们当时年轻的团队亲手创造出的logo到现在未变”时,很感激。只是他“未来还会再相遇,摇滚乐还在,一直都在,永远都在”的感言,浪漫得像烟花。
还有一位友人,世纪初在街边买了一本杂志,照着版权页打电话过去,直接去了办公室实习。这份实习成为她为摇滚乐独立音乐做的第一份工作,写着“千字六十的乐评和现场报道开始了自己的作业外真正属于自己的写作”。后来她变成知名音乐公司的VP,她说,“怀念那个可以给人成长和营养的时代”。
2000年左右开过两三年专栏的乐评人老司机说:“翻篇吧,一点都不残酷。一个时代早就结束了,没什么遗憾。”
曾经的音乐杂志记者编辑,后来在行业里摸爬半生的一位友人也是这个意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所以我们不要回忆过去。”
被《通俗歌曲》陪伴了青春的中年音乐人说:“走好不送,来生再见。”
这几位都(曾)是媒体人。媒体人比较务实,兔死狐悲的喟叹几年前已经叹尽。仍在圈内卖力的知道喟叹最无用,往前看才能有路走。
最悲伤的反而是青年。愿摇滚精神与你们同在。
像每一代青年一样,《通俗歌曲》的太空葬礼上,他们趁此表达对“时代”的感受。好,坏,不好不坏,绝望。青春的永恒主题,因为一本摇滚杂志的休刊又被激荡出来。
青春和虚无只隔一层窗户纸。颓废青年为编辑部31年无用的付出捶胸:“书写过无数的音乐与乐队的媒体,也就要变成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人,心里星星点点的记忆了,这些看也看不见的幕后工作者,付出了的如此多不值一提的热情。”
更年轻的好青年眼望着几乎没来得及经历的“好时光”:“音乐杂志与乐评人曾经启蒙和影响了整整一代青少年,但如今的孩子只有娱乐八卦可看。”
未来会怎样?又有悲观青年跳出来:“不用未来了,现在已经没人听歌了。”
这时积极青年出现了:“现在的国内独立音乐人起码有你更便捷的渠道发布作品获得关注了吧?巨星时代过去了,分众和付费会给多样化尝试更多空间,往好处想会不会舒服点?”
更达观的青年为自己的努力发声:“这个国家没有音乐杂志,并不代表这个国家没有音乐报道,关键是你们也不怎么看呐……时代更替,看我们的好吗?”
那么多声音,回到核心的老问题。怀念一本音乐杂志聚集一大群人,三十年后若关张大家都有记忆来拼凑往事的仪式感,其实是怀念“那个四处淘碟收集音乐杂志看演出信息乐队信息乐评的自己”,总是那时候比较专注。
一位友人有个叫大宝的朋友一针见血:“想了想我们这代人都乐意飘着活,没人愿意通俗了。嘴里喊着佛系,其实想要的特别多。”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