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国际艺术节｜柏林爱乐上海首场，一场标准的高精尖音乐会
这大概是今年上海最受关注的一场音乐会。
11月16日晚，上海东方艺术中心，西蒙·拉特执棒柏林爱乐乐团，带来了“德国宝沃 乐动之夜——柏林爱乐乐团2017上海音乐会”第一场。
从开场到结束，观众的掌声和欢呼淹没了整座音乐厅。这是一场标准“高、精、尖”的音乐会，柏林爱乐这支“王者之师”的实力，在上海展露无遗。
演出现场。本文图片均由何雯亚拍摄。
每位乐手都是独奏家
从理查·斯特劳斯《唐·璜》的第一个音符起，柏林爱乐就展现出对这部作品轻松的驾驭。
交响诗《唐·璜》问世于1889年，由斯特劳斯根据同名戏剧长诗创作。作曲家在这部作品里拓展了音乐绘声绘色写景状物的能力，也让现实主义音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唐·璜》本身就是炫技作品，我们听说过小提琴的炫技、钢琴的炫技，很难想象让整个乐队一起炫技，今天柏林爱乐做到了。”
乐评人李严欢评价，柏林爱乐有一种璀璨、华丽的音效，这种音效即便他听过柏林爱乐很多次，仍然有一种新鲜感，“我相信这部作品他们演过很多次，但他们仍然以饱满的情绪，展现出一种自信的驾驭，同时又有一些新的发现。”
不仅乐队效果璀璨，乐队每一个声部亦十分出彩，每一位乐手都堪称独奏家。
“在《唐·璜》里，柏林爱乐一开始是戏剧性的乐队，后面的双簧管又那么富有诗意，乐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转换两种情绪，从首席到每个乐手个人极强的能力，是造就柏林爱乐成为世界顶级名团的原因。”
紧随其后的巴托克《第二钢琴协奏曲》首演于1931年，同样是一首色彩丰富的炫技作品。
它的旋律与节奏受到匈牙利民歌影响，但钢琴的写作又有别于传统风格，和声具有极端不和谐的特点。整部作品既秉承了巴托克《第一钢琴协奏曲》的粗暴野蛮，其中冷静的一面也堪称《第三钢琴协奏曲》的先声。
“巴托克《第二钢琴协奏曲》不仅钢琴声部错综复杂，乐队也一样，这是一部兼具粗犷风格和细致表现的作品，乐团既要展现出一种野的味道，又不能让人感觉过于粗犷，柏林爱乐都做到了。”李严欢评价说。
上海音乐学院教授杨燕迪当晚同样在现场，整个上半场听下来，他连连感叹，“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音乐会之一。”
在他看来，柏林爱乐是外向型的乐团，音色辉煌、干净、漂亮，西蒙·拉特也是一个外向型的指挥家，虽然年届62岁，然而整个状态十分年轻，“柏林爱乐和西蒙·拉特都是曲子越难奏得越好，因为乐团技术好，轻的地可以方非常轻，响的地方又非常光亮，一点纰漏都没有。”
不过，相较上半场的带劲，乐团下半场献演的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少了那么一丝惊艳。
这是勃拉姆斯在交响乐领域的封笔之作，也是柏林爱乐历来最擅演的曲目。在西蒙·拉特的带领下，柏林爱乐的“勃四”不那么厚重、不那么澎湃，多了些灵动轻盈，然而终究缺了一些因为冲撞而迸出的火花。
“我心目当中的勃拉姆斯韵律更浓郁些，今天的勃拉姆斯蛮有质感、蛮漂亮，然而有点太一气呵成了。”李严欢说。
王羽佳让人念念不忘
当晚音乐会的另一大惊喜， 来自中国钢琴家王羽佳。
在武汉、广州等几站音乐会上，王羽佳都曾顶替师哥郎朗，随柏林爱乐巡演，然而李严欢发现，不管是新闻还是乐评，大家都没有提到王羽佳，“这很不公平，因为她的表现非常出彩。”
在上海，王羽佳一袭金色反光高衩裙出场，曲线毕露，短发飞扬，琴风彪悍又爽利。台上的她既有女王的气场，又有小女孩的可爱。
在柏林爱乐这样一个世界名团面前，王羽佳展现出极大的自信。面对巴托克这样一部具有错综复杂技巧的作品，她把钢琴当作打击乐一样充分施展，每一个声部、每一个细节井井有条，她的自信展现在音乐里，也展现在和柏林爱乐的对话里。
一曲巴托克演毕，王羽佳在全体乐手的注目下返场了两曲，西蒙·拉特干脆移坐竖琴旁，全程微笑脸望着她。
加演的两首作品搭配颇为巧妙。第一首选自普罗科菲耶夫《第七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和巴托克《第二钢琴协奏曲》很像，也有一点把钢琴当打击乐器处理的意思。在王羽佳的琴声里，你可以听到靴子一样蹬蹬踩地的快感，有一种华丽又尖锐的炫技。
返场第二首，王羽佳曲风一转，献演了李斯特自舒伯特艺术歌曲改编而来的《纺车旁的格丽卿》，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这是一首富有诗意的抒情性作品，听完巴托克、普罗科菲耶夫，观众们带着一份诗意、一份钢琴的歌唱性走出音乐厅，看到了王羽佳作为一个年轻钢琴家的丰富表现力。
杨燕迪对王羽佳同样给予了高度评价。
“十年前我听她弹琴还有点拘谨，放得不够开，现在的她非常沉着，技术的把握和音乐的表现力都完美无缺、无懈可击。她非常稳，而且技术太好了，乐感非常好，弹得也很放松。”
在不少人看来，王羽佳和柏林爱乐完全匹配，已然达到世界级水平，柏林爱乐亦对王羽佳照顾有加，对她的成长十分欣慰。
“王羽佳这次被挑来救场，除了技术好，另一方面也源于她早就和柏林爱乐合作过。柏林爱乐不会挑选没合作过的独奏家救场，一定是合作过且知根知底的人，他们看到了她的成长，看她的眼神里有欣赏。”李严欢说。
“王羽佳灵啊。”直到整场音乐会散场，澎湃新闻记者仍听到不少观众讨论王羽佳，对她念念不忘。
“德式晚宴”吃毕，柏林爱乐11月17日晚还将献演一场“俄式狂欢”，带来斯特拉文斯基《彼得鲁什卡》、拉赫玛尼诺夫《第三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