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作者简介刘瑜年月辞去剑桥大学讲师教职进入清华大
刘瑜
作者简介:刘瑜,2010年8月辞去剑桥大学讲师教职,进入清华大学人文社科学院政治系任副教授。一直为《南方周末》写时评专栏(2008年度专栏作者)、《新周刊》写书评影评专栏。她为媒体撰写的政治评论专栏既受好评又受欢迎,去年结集成书,上市不到一个月就加印,年底入选各大好书榜、畅销榜,截至2010年8月印刷18次。
“一想到12月21号并不是真的世界末日,我就感到一种沉重的绝望”,一位网友在微博中写道。
这话令人发笑,但也会心。人类每天都在忙不迭地应对各种经济危机、能源危机、气候危机、战争危机,以求物种繁衍和文明延续,具体到个人,每个人都在为学业工作房子车子领导的青睐孩子的成长亲人的健康朋友的应酬而奔波,但与此同时,人人内心深处也许都有那么一点点期盼,期盼各种漩涡中的挣扎可以戛然而止。太累了,世界末日赶紧来临吧。
生活如此沉重繁琐,有什么能比世界末日的降临更能帮助我们顺理成章地逃避自我呢?关键是逃避而不显得懦弱。若是打起包裹离家出走,或者干脆从小区最高楼的顶层跳下去,就“消失”这个目的而言,和世界末日是一样的,但隔壁邻居们会不会对着你摔成烂泥的尸体指指点点:这个家伙,太自私了!就这样丢下亲人孩子不管了!再说上次打麻将还欠我380块钱呢!
何况世界末日面前人人平等。就是比尔·盖茨,也不能跟撞地球的彗星商量:我给你100亿美元,请你砸地球的时候绕开我家一万里,怎么样?所以,没准世界末日也是全世界无产阶级资产阶级中产阶级联合起来的大好时机,奥巴马和金正恩握手,方舟子和韩寒握手,大家涕泪交流中手拉手、哼着“让世界充满爱”走向那一声“咕咚”。
生比死更沉重呢。常言道:“我连死都不怕,你还能把我怎样?”可是仔细想想,更悲壮的说法是,“我连活着都不怕,你还能把我怎样呢?”
我曾经想象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临,我那天应该干些什么。很没出息地,我第一个反应是:买张飞机票,到重庆去吃一顿正宗的重庆火锅!当然很快,我否决了这个低俗念头,继而分别想到了如下更优雅的可能性:跟心爱的人去美国听一场最爱歌手的演唱会;带一本数学习题集去海边做数学题;去流浪猫狗中心做义工一天;赶回父母家跟爸妈家人一起包一回饺子……发现在所有这些可能性之间非常难以取舍之后,我决定,上午去美国,中午回父母家,下午做义工,黄昏去海边,夜宵去重庆……总之,那将是马不停蹄日理万机的一天,很有可能在末日时分之前我就已经被累死了。
我看到过一个朋友的另一种答案,他说:我将一如既往去公司上班,做那个还没做完的项目,晚上一如既往地陪老婆吃饭,和往常不会有任何变化。这个答案真叫人嫉妒———一个人得多么热爱自己既有的生活,才会舍得让人生的最后一天也那样按部就班地度过。他的生活不在“别处”,在此时此地。
也许“末日”这个说法的意义就在于给我们一个机会,去审视自己是否活在此时此地。海德格尔说:向死而生。只有死亡的鼻尖才能让我们感受到生的紧迫。一旦死亡的阴影稍稍放下它的爪子,我们立刻恢复自己的败家子本性。娇纵、懒惰、懦弱,缩在自我的临时棚户里得过且过,偶尔遐想窗外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个自我在勇敢奔跑,脚下的道路充满危险并因危险而瑰丽。
当然没有人真的把“末日”当作真事,所以似乎没有人借机反思自己的生活。甚至,它只是使我们的恶习变本加厉:贪吃的人决定末日聚会,爱喝的人决定末日暴饮,好色的人觉得耍流氓更待何时,爱赌的人忙着末日下注……总之除了拉动GDP,“末日”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功能。为了加速经济模式转型,干脆,将末日规定成法定节日算了,每年来那么一次,黄金周,大长假,逛淘宝,去旅游。
有一天半夜醒来,我突然意识到人生真的很漫长。我吭哧吭哧都已经活出地老天荒的感觉了,竟也才活了三十多年。一个人得多么鞠躬尽瘁地浪费时间,才能在如此漫长的人生中做到一事无成啊。想到这里,我惊出一身冷汗。当然冷汗很快消散,很快我又睡着了。第二天起床,和往常一样,重新开始兢兢业业地浪费时间。世界末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信用卡账单还没付呢,牙疼还没看好呢,论文还没写呢,给谁谁谁的e-mail还没回呢……别以为“世界末日”了就可以赖账,21号之后是22号,12月之后是1月,2012之后是2013,生命延绵不绝,大宝明天见,大宝天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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