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一轮明月 在天池看荷花

宜宾晚报 2019-08-01 11:11 大字

宜宾市翠屏区西郊,有一个天池。

天池形成的原因,说法不一,一说由金沙江改道而成,又说因地震大地陷落所致。但它很早就有,古名滇池、凌波池,也称西湖。

舟浮十里芰荷香

雨霁天池生意足,花间谁咏采莲曲。

舟浮十里芰荷香,歌发一声山水绿。

春暖鱼抛水面纶,晚晴鹭立波心玉。

扣舷归载月黄昏,直至更深不假烛。

这首诗叫《天池晚棹》,是唐朝一个叫韦皋的人写的。

雨后新晴,天是青色的。十里芰(jì)荷,翠色欲滴,花光艳艳,香风猎猎。在荷花深处,有采莲曲悠然地飘出来。岸边垂钓的人,悠闲地抛掷钓丝。波心之上,一只只白鹭,自由自在,卓然独立。这样勃发的生机,引得诗人禁不住一边扣击船舷,一边引吭高歌,“歌发一声山水绿”……游兴正浓,不知不觉间,月出于东山之上,黄昏已经来临。

韦皋是将门之后,唐德宗贞元元年(785年),韦皋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兼戎州(今宜宾)都督,在戎州创筑土城,开都督府于三江口。其间,经略滇南,遣使与南诏通好;贞元十三年,又平定吐蕃之乱……看得出来,韦皋的武略是相当了得。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的诗也写得这么漂亮。

天池十里如鉴湖

牟孔锡,宋高宗绍兴年间(1131年-1162年)任叙州(今宜宾)通判。

宋朝是个文官吃香的朝代,工作之余,文官们都喜欢或登高望远, 或临水泛舟。天池这样的地方,在宜宾任职的官员必定出游,风景优美,路程也近,说不定还是首选。牟孔锡不仅游览了天池,他还写下了一首叫《天池》的诗篇。可惜的是现已记录不全,只剩残句。

“天池十里如鉴湖,荷花可折鱼可脍。”

虽只是残留两句,画面却很完整,湖面宽阔,碧波浩淼,青山映照,犹如明镜。有荷花、莲藕、鲜鱼,美丽又富饶。

读罢,也给我留下了一个思考:诗人为什么把天池比作浙江绍兴的鉴湖,而不比喻成大明湖、微山湖或白洋淀?南宋,已偏安一隅,时间稍久一点,官员们的格局也变得小了,心中是不是也淡忘了那些北方的湖泊?

游人谈笑水云乡

时光之水流淌到了清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这时的天池,湖边已建起了“江山一览亭”“君子亭”“醒心亭”“春风亭”“超然亭”等楼台水榭。一天,宜宾知县平延鼎来到这里,搞了一个“天池一日游”,并用《游天池》诗句对天池美景及如何享受如此美景作了生动描绘。

晓来乘露到山塘,风送芙蕖十里香。

翠盖密擎波自静,碧筒初试午方长。

盘堆瓜李生春雪,影出楼台爱夕阳。

槐下枕高眠未足,游人谈笑水云乡。

天池距宜宾中心城区9千米,从城中动身,骑马、坐轿都要早起,“乘露”而行。还隔得远远地,就闻到了缕缕清风送来的荷香。到了天池,举目一望,波平浪静,翠叶田田,初生嫩叶才出水面,卷曲的样子如碧筒一般。游天池之乐,还不止这些,盘堆瓜李、槐荫高眠、游人谈笑……吃好睡足,已是夕阳西下,楼台影长。流连于云水之乡,乐而忘归。

游玩了一天,诗人没觉得累,倒是一身一心的快适。

红菡萏影满前汀

写天池的诗,人们最耳熟能详的要算车申田的《天池晚照》。原因有两个:一是这首诗本身的含金量高。二是车申田没有就写天池而写天池,而是把《天池晚照》和“郁姑仙踪”“双江秋涨”“水帘奇观”“翠屏晚钟”“江楼夜月”“大小漏天”“曲水流觞”放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宜宾的景观系列,叫“宜宾八景”。八处景致互相衬托,相得益彰,不仅各美其美,更是美美与共。

“一片斜阳色,晴波麀画舲。

相看新涨紫,无数远峰青。

鸦背翻风仄,鱼鳞促浪腥。

最怜红菡萏,落影满前汀。”

这就是那首《天池晚照》。

傍晚,天池的景色:紫涨、青峰、鸦飞、鱼跃,体物入微,描写生动,情境交融,清新畅达。舲(líng):有窗户的小船。麀(yōu):母鹿。菡萏(hàndàn):荷花的别称。诗人在傍晚的斜阳下,泛舟天池中,近看是晚霞中紫色的池水,远眺是无数青色的山峰,昏鸦在晚风中斜侧着身子飞翔,鱼儿在水中促浪嬉戏,那满池的荷花,在落日余晖下呈现出娇红嫩影……

内外天池记忆中

民国时期,游人如织的盛况已经不复存在,天池渐成一潭死水,烂泥淤积,芦苇丛生。1951年,在天池开办农场,以后又动员大量人力,放水填池,毁去莲荷,改种粮食,但效果不佳,所填土地多成泥泽。为再现天池旖旎风光,1972年开始挖池起土,堡坎护堤,恢复水面,进行了大规模的综合治理工作。1979年,正式建成天池公园。

一直以来,天池都有内外之分。

以前,内天池与外天池之间只是堤坝相隔,1952年修建川云中路,堤坝夯实、拓宽占据了部分湖区,这有史料记载。

韦皋说“舟浮十里芰荷香”,牟孔锡讲“天池十里如鉴湖”,都是十里呀,你看现在天池公园的长度,怎么变短了?据我分析,东段临近新村、西段临近钢厂,因为建设需要,应该实施了部分填湖工程。

外天池,前几年还能看见一点影子,有几口池塘,不是很大,也不算很小,农户养鱼养虾,供人垂钓。后来因为开发了几个小区和翠柏大道的修建,外天池被全部填平了,只有它的样子依稀还印在我们的脑海中。

一轮明月伴荷花

昨天,有朋友从藏区归来

送我牦牛、绵羊、松茸和

满腔的异域风情

我说:

朋友之间,俗套了不是

你真的有心,就送我蓝天白云吧!

现在,已是黄昏

坐在天池公园的莲芯桥上

我又想起了这件事情

微信传话:

朋友,你再送我一轮明月吧

今夜我好陪着它

在这里看荷花

这首诗叫《傍晚,在天池公园想我的心事》。

诗中说出了我们的直接需要:青山、绿水、蓝天、白云。这些东西,宜宾不像川西高原那样,应有尽有,想要就要,我们是求之而不得呀。我这样写,算是对当年填湖造地以及现在一些不是很科学的建设的一个警示吧。

这一段时间,宜宾长期下雨,天空干干净净,大地一尘不染。跟1000年前的韦皋一样,也是雨后初晴,也是黄昏时分,我来到天池公园。只见荷叶如伞,亭亭盖盖,荷花开得正艳,瓣瓣馨香。我用心会过古人,然后独自坐在荷池中间的莲芯桥上,举头仰望天空,月光皎洁,我说:“正好,今夜,我要陪着这一轮明月,在这里看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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