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剿四川是是非非 湖广人填四川前前后后 (九)

达州晚报 2019-05-06 11:15 大字

图为清代叙州(今宜宾)半边寺。张献忠曾在这一带和南明军队激烈争斗。

除在成都屠城外,其他保宁、绵州、顺庆、广元、潼川等地也发生屠城事件。1645年张献忠的义子刘文秀在巩州(今珙县南)令部属分道杀人,深入乡村“无不搜及”,规定士兵斩男子手足200双者升把总。以至“每官兵回营,以所剁手掌验功,凡军官衙门掌如山积,而成都城内,几如假山之千叠万峰。”(这也过于夸张)。

在洗剿成都时段内,其他被其统治的城镇也发生规模不等的屠杀事件。杀了城里的人,又从郊区强迫村民入城为军队服务。花了这样大的兵力来剿城迁人,他统治的州县越来越不平静,军事上屡屡失败,只好决定放弃四川,又不甘心像这样败走下场,他实在恨四川人,又发出“除城尽剿”令,令军队出城屠杀农村人,深入山岭,望见哪里有烟火,即去斩杀;有藏匿洞穴之中者举火熏之。这就是史志所载的“草杀”,即斩草除根之意。

从荥县、洪雅等县的《县志》所引资料看,张献忠在其控制的许多地方无可辩驳地实行了“除城尽剿”政策。他认为“凡居山野者俱叛逆,将悉行剿灭;城内俱良民,乃免死(以此诱民入城斩杀)。”于是在乡间见人就杀。地方官执行不力者也要反坐。大西政权的小职员欧阳直曾经看见郫县押解来一个逃民,审讯之后发现是峨眉人,于是追究负责查剿峨眉的官员洪都督的罪责,将洪都督剥皮。这样一来,地方官谁敢不尽职尽责大肆杀人。

作为一项军事命令,当然要有验功标准,即以缴验手掌为尺度,凭缴纳手掌多少记功升职。

这样大肆屠杀,新的问题又出来了,人口消灭净尽,吃的粮食又成了大问题,数十万军队(有资料说大西军共有一百多万)一天要消耗多少粮,于是只有屠杀自已部下,遂决定先杀那些附从的四川人。据《蜀碧》记载:张献忠欲撤往陕西,觉得军队人数太多,决定只留陕西起事时的老部下。又担心众人哗变,遂与左丞相汪兆麟密议。汪叫张献忠绝对保密,安排一些暗探,秘密侦察部属中四川人入伍者、其他省入伍有不满情绪者、或有小小过失者、明军投降者、各地土匪入伍者皆杀之。这样一来,军队也乱了阵脚,不但发生互相残杀,还大批逃奔“姚黄十三家”去了。大西军减少三分之二。这也给张献忠培养了一个掘墓人——降将刘进忠叛变,引清军入川,杀死张献忠。

大西军连连失利,导致张献忠疯狂变态,更加残忍,“破罐子破摔”,曾狂呼:四方反兵日益逼近成都,是因为川人还没有杀尽嘛,老子既然占了四川,如果又失去,不如就干脆毁灭它,不留丝毫给他人!便命令孙可望、李定国等四将军洗剿川人。

据《蜀碧》记载:各路洗剿大军,每天早上寅时出营,“穷乡僻壤,深崖峻谷,无不搜及”。酉时(黄昏)回营交手献功;杀千人以上,奖称“能手”,杀百人以上,立即升为都督。这些陷入绝境、良心泯灭的杀人狂,杀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情景惨绝人寰。

张献忠对“分兵草杀”督促得非常严厉,实行杀光、抢光、烧光政策。当时学者顾山贞所著《蜀记》载:“剿洗(成都)已毕,复命各将军分头四出,烧房屋、粮草;前发放火兵丁,后随遣心腹贼尾迹密查。如某一路某处房屋烧毁,没有烧得干净,烧得不彻底,领兵军官和放火兵丁要被处死剥皮;某一路烧粮草的兵丁,烧得不彻底,其领兵官和放火兵,也要被处死剥皮。“而营兵惨死,又不下二万余”。

《蜀记》还记有这样一则小故事:大西军前营有一个叫“飞山虎”的小头目,在眉州抓获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十分聪明伶俐,面庞娇秀,飞山虎得知是个乡绅的儿子,忽起恻隐之心,不忍心杀他。却又担心同伙去举报告发,又不敢留养,是夜二更之时,便

把这少年放出暗藏于密林之中。第二天,又被搜山兵丁抓获。这少年声称:“我是昨夜有个帐营放我出来的……”,于是搜山兵丁便带着少年到各营遍认。少年走入飞山虎营中,众贼遂把飞山虎揪出来,抓去听候张献忠处置。张献忠大怒,下令“弄去剐了”!飞山虎怒目圆睁,大骂张献忠残无人道。“张献忠命断其舌,敲落门牙,剜去两目,剖腹取出心肝,而死……”

《平寇志》也记载有个别大西军人在张献忠严令之下,不得不哭着砍百姓手腕回去交差,但又很“关心”无辜被砍者的离奇故事:把城中的人杀完了,又令各部外出搜山。每屠一路,册报某日某路所杀人数。次日发现山上有烟,则说“搜山不尽”,该路贼兵被斩……因人脑袋沉重不便提缴,便改成断右手回营报功。兵丁每次出营搜山,部分兵丁与百姓相对恸哭;“我与你无仇无怨,是奉令来断你的手,你的手被宰后,千万不要喝冷水,喝了冷水就得死。最好用糯高梁面洒之,裹伤口,立生肌,或许可保全性命……”

据法国传教士古洛东所著《圣教入川记》记载:大顺二年初,张献忠搞了一次科举考试,其目的是装点门面和控制读书人。据《五马先生纪年》载:大顺二年春,张献忠在成都开科取士,其筹备工作的草率、考试的荒谬不言而喻。到期,各地秀才、举子稀稀拉拉来了些人。不管中与不中,到场的读书人已中者不得“宁家”,未中者也不准在家居住,连家眷尽驱入城中,十人一结,一家有事,连坐九家。虽父子、夫妇私居不得轻出一言。

随着大西政权军事上的接连失利,坏消息纷至沓来。张献忠的心情实在欠佳,脾气越来越糟,酗酒,无端发火,无故杀手下文武官员。他最不放心的人是民间的读书人,认为全川大乱,很有可能是读书人在下面煽风点火,必须来个釜底抽薪,对读书人进行一次大清洗,社会就会风平浪静。大顺二年夏,张献忠再次发布“选举考试令”,称为“特科”,《明史》上叫做“诡科”。以国家初建,亟需人才,前次考试没取得真才实学为由,特令全川生员一律赴成都应考,不许缺考。“考取者皆按等授以官爵”。还令各地军人督催,百姓检举,对不来应考者本人及全家斩首。隐匿不报者邻居连坐。

由于张献忠喜欢搞科举,生员不以为异,便带上家人仆从来参考,住进成都大慈寺。哪知进去之后却不许出门,形同囚犯。一个月之后,礼部报告,生员已经到齐。张献忠采取行动了:自大慈寺到成都南门,两旁各站甲士三层,在寺门口拉一长绳,离地4尺,张献忠亲自在道边“验发”,如果此人年龄尚小,身高不足4尺,他或者看得顺眼,想留下有用,便令站到一边。其余的即属“检验合格”,准许“出发”。于是每‘发’一生员通过,前面有一人手执高竿,悬白纸旗帜一面,上书某府某州生员。教官在前,士子领仆从负行李在后,鱼贯而行,都以为是进考场,哪晓得到城门口,被士兵收缴行李,剥去衣服,出一人,甲士即擒一人,牵在南门桥上斫入水中,“师生主仆悉付清流,河水尽赤,尸积流阻,十余日方飘荡去尽。”

如此“考”了三天,除了十几名年龄幼小的、张献忠觉得顺眼想留着有用的之外,其他17000多人全被杀害。这就是《四川通志》和《明史》所载的“大慈寺屠杀士子”事件。

对于这起事件所杀人数,我还是那句老话: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何以这么说,因为见证者欧阳直也在士子之列,张献忠见他年幼,稚气清秀,留在身边做个文员,直到张献忠在凤凰山被杀后他才乘机逃出。至于所杀人数,那就要打几个大问号了。《明史》说,所遗“笔墨成坵”;有资料说大约杀了五千多人,有资料说杀二万二千三百有零(包含老师、仆从、家人),也有资料说杀了七百多人。杀人地点有说在青羊宫。我不禁要问:张献忠实际控制的只有成都附近十多州县,这成千上万的士子(生员)是哪些州县去的?大慈寺也罢,青羊宫也罢,是时有多大规模?能容纳一两万人?这些数字为何差异这么大?所以我对所杀人数疑虑重重。

民间的僧、道、医、卜、阴阳诸流及百工技艺之人走乡串村,在社会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也是些不安定分子,张献忠采取一些欺骗手段:“托言斋醮,或考试,或兴大工(程)之类,至则皆死”。仅在成都一地就杀和尚两千多。此外,他的部属把遂宁广德寺、泸州七宝寺、中江宁国寺等寺庙的和尚也全部杀了。民间那些医生有什么罪过?把医生杀了对人类有什么好处?正如传教士所说:张献忠“毫无人理”。

至于这次屠杀士子事件,有多处记载。虎口余生的当事人欧阳直与《蜀碧》作者彭遵泗的叔祖是姻亲关系。欧阳直从张献忠部属逃出之后到丹棱县,与彭姓联姻。根据欧阳直叙述,彭遵泗在《蜀碧》中说,这次考试还杀不少武生:把参考武生集合于校(较)场,张献忠令手下牵出未驯服的千余匹烈马,令考生骑射。考生们刚上马背,在场的大西军兵士大吼大叫,又发巨炮、敲大鼓,马受惊狂奔,考生坠下地之后,被“践踏成泥……贼抚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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