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刘宝珺“沉积”世界的拓荒者
2008年,刘宝珺介绍斯潘迪亚罗夫奖。本版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1984年10月,刘宝珺(前中)在四川兴文做碳酸盐风暴岩考察。
1986年,刘宝珺(右)在澳大利亚西海岸勘察生物碎屑滩。
走近大咖
在众多科学家中,刘宝珺算是大器晚成的一个。他的助教生涯长达20余年,47岁才被评为讲师,知天命之年才晋升为教授。
他在冷门学科沉寂20余年,最终将冷灶烧热,并成为中国沉积学的拓荒者和奠基人之一。他是我国首届沉积学成就奖获得者,曾获被喻为“地学奥林匹克金奖”的斯潘迪亚罗夫奖,成为首个获此殊荣的中国学者。
他的一生中,至少三分之二的时光停驻在四川,学术上开花结果、培育后生是在四川;他奔走疾呼,护水保矿,也在守护四川的山山水水。
今年9月13日,这位著名地质学家、沉积学家、中科院院士将迎来90岁生日。近日,记者走进他的家,与他探讨关于“沉寂”与“沉积”的话题。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徐莉莎
27岁
津门青年南下蓉城
立春时节,刘宝珺的屋内,暖意融融。老人畏寒,冬天离不开暖气。环顾四周,最让记者好奇的,是随处可见的过去几十年他从野外收集的稀有矿石。
因为腿部静脉曲张无法过多行走,这位年轻时曾踏遍四川山山水水的老人,现在只能通过这些矿石,回忆过往野外考察的时光。
1958年10月,27岁的北京地质学院助教刘宝珺背上行囊,从华北平原远赴千里外的成都地质学院。
出生于津门大户的书香世家,让刘宝珺自小接受了良好的中西融合教育,在书法、文学、京剧、绘画、体育、外文的方面都有涉猎。1950年,得知新中国发展需要地质人才,他毅然放弃保送燕京大学的机会,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地质系,先后师从冯景兰、宋叔和、池际尚、王嘉荫等地质大家,在理论研究和野外实践方面均打下了坚实基础。
远赴西南他的行囊不多,内心的包袱却很沉重。根据组织安排,他们夫妻俩一人分配到成都,一人前往南京地质学院任教,刚满2岁的儿子则被寄养在天津,一家三口天各一方。
刚到成都,还来不及停留,就直奔南充投入夺油的“川中会战”当中。
随后,刘宝珺重返校园,担纲沉积岩石学课程的讲授。
“沉积”20余年
他把“冷灶”烧热
沉积学原是地层学的一部分,上世纪50年代在国内外还是个冷门。既无高深理论,又无先进技术手段,甚至分类方案都难以自圆其说。“缺乏理论支撑和逻辑体系,始终像一个揉面揉得不劲道的馍,怎么嚼也不香。”站上讲台的刘宝珺遭遇系列难题。
直到他在现实需求和沉积学研究中找到结合点。
从地质学角度来讲,地壳上的沉积岩就是石油诞生的母体。换言之,要想发现石油,就必须了解石油的“沧海桑田”,就必须掌握沉积岩这门课程,研究沉积岩具体是怎样从古代湖泊、河流、海洋中产生的。
新中国建设需要油气资源。上世纪50年代末,我国在西北、西南、东北、华北及东北地区找到了256个可能储油的构造。以此为驱动,刘宝珺找到了兴趣和切入点。
进入上世纪60年代,国际沉积岩石学取得了革命性进展。物理化学原理和方法的引入,使该领域有了系统的理论和方法。随着深海钻探计划和板块构造学说的崛起,沉积学进入了黄金时代。这期间,刘宝珺发表了多篇论文,他铆足了劲儿,废寝忘食翻译大量文献,如饥似渴地“补课”,为他将沉积动力学原理引入沉积学研究和沉积相分析奠定了基础。
1971年底,刘宝珺成为“云南滇中含铜砂岩铜矿科研队”的一员,赴云南野外开展工作。凭借多年理论研究和野外考察经验,刘宝珺等人提出,这是由古代河流相沉积产生。
砂岩铜矿形成于古代湖泊相的沉积环境——这在当时是板上钉钉的“三板斧”理论之一。推翻既有理论的观点,一时间引发争议。
但是刘宝珺团队通过实验室模拟研究、野外实践,成功解释了成矿古环境的沉积相。1974年,生产单位通过钻探验证,在指定位置达到了4米厚的矿体,验证了刘宝珺团队的理论,结束了“河湖之争”。以此为起点的研究成果在全国科技大会上获奖,这也成为刘宝珺为我国沉积学事业做出贡献的标志性起点。
在投身沉积学前沿理论研究的同时,刘宝珺也走遍了四川的山山水水,从盐边到兴文,从峨眉山到西岭雪山……慢慢地,吃川菜、喝川茶,也成为这位“津门青年”的新爱好。
1991年底,刘宝珺高票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他提出的“沉积期后分异与成矿作用”理论,把我国在这一领域的研究推进到国际领先行列。他提出的“资源能源相控理论”被收录《中国百项地质调查理论》。
在青藏高原,刘宝珺做出了关于珠穆朗玛峰地区侏罗纪沉积相、古地理和板块运动及遗迹化石等丰硕成果。他运用流体力学,结合沉积学研究创造性地在我国发现了罕见的“碳酸盐风暴岩”,还开创了我国采用全球地质事件观点研究成矿作用的先河。
他主编的《沉积岩石学》成为中国地质沉积学的开拓性专著,对我国地质、石油、煤田、冶金等行业都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至今仍是沉积学人才培养的经典教材之一。
他牵头完成的我国南方迄今最为系统详尽的岩相古地理图集,世所罕见,被国外学者誉为岩相古地理研究领域的“圣经”,至今无可取代。
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他引导国内沉积地质工作者把全球变化的研究放在重要位置,成为我国深度参与国际有关全球沉积地质研究工作的执牛耳者。
地震期间
发声稳定公众情绪
“不管你搞哪门科学,都要归结到国家和社会的总体发展上来。”他心存国脉与民瘼,采访中总是重复着这句话。
他也是这样做的。2008年,“5·12”汶川特大地震发生。一时间,对余震的恐惧让市民终日惶惶不安。时年77岁的刘宝珺在震后来到灾区勘探搜集情况。
结合地质科研经验和对成都平原地质构造的认识,6月13日,他在一个论坛中提出,成都所在的扬子地台与周边的造山带是完全不同的地质构造单元。扬子地台已经稳定了八九亿年,固结很好,对于成都来说就好像坐在钢盆里一样安全。
会后,在记者的追问下,他指出“由于汶川地震使地壳聚集起来的能量得以释放,因此未来两百年内,成都不会再发生八级以上的大地震。”他的本意是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根据地质构造单元的稳定性来看成都的稳定性,有媒体却把“成都两百年不会震”放进了标题,引来了网络上的争议和质疑。不少地质学者先后撰文,为刘宝珺鸣不平。
尽管坊间杂音不绝如缕,他在出席各种会议和接受媒体采访时,继续阐释自己的科学观点。在他的努力下,观点逐渐被国内外学界、官方、民间接受,为安定民心、稳定社会起到了积极作用。
在为刘宝珺做学术传记《美玉如斯,沉积人生》4年间,成都理工大学图书馆副馆长周图伽成了他的“忘年交”。她说,他是一介书生,但并不书生意气,常为科学真理风骨迭见。他做世界一流学问,转身又可以用大白话为小学生作科普,和蒙顶山上的茶农做十几年的老友。“他的身上杂糅着各种看似不相干的气质,混搭着各种看似矛盾却又难以分野的身份。正是他强大的力量感,才将这些看似矛盾的要素缝合在一个人身上。”
年届九十的刘宝珺,虽然已经不能再赴他喜爱的野外考察,但他会随手携带一部手机。他说,通过手机,他能联系天南海北的旧识,也能为学术事业穿针引线、为后辈铺路搭桥。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用手指又一次滑动着屏幕,向记者展示自己关注的各种推送消息——这是这位老人,与时代的共振。
链接
沉积学是研究形成沉积地层的沉积作用、沉积过程和地质学分支的学科。沉积学是沉积岩岩石学中的沉积作用部分发展、演化而来的,并形成了更广泛的研究内容和应用范围。它解释了沉积地层的垂向和横向的关系,从多方面探讨沉积地层中构成地质记录的特征,作用成因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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