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年猪汤
□刘大如
峰岩苗寨，是一个去了一次就不能忘记的地方。一万多亩山林，染绿了山山岭岭，如翡翠相篏，四季野花盛开，芳香不断。几千亩桃树、李树，在春日里李花飘香，桃花争妍，织就一派山乡美景。喀斯特地貌，更是天赐奇景，形态各异美不胜收的奇峰怪石为苗寨增添了无限情趣。地处四川南部宜宾市的兴文县，是四川苗族最多的聚居县，峰岩，苗族占比百分之九十多，是兴文也是四川苗族最多的村。
临近冬至收到一封来自峰岩村的请柬，我有些好奇，花山节应在春节后的几天，看桃李花开是春天，夏天可纳凉避暑，赏雪么每年就那么几天，寒冬里能看什么？打开请柬一看，原来是请去参加“年猪汤节”的启动仪式。佩服！不愧是乡村旅游的典范，居然将有浓浓民俗风情的“年猪汤”办成节，一搞就是半个月。
年猪汤，是苗族多年的风俗习惯。每到年末岁尾，辛苦一年养的大肥猪要杀了，在以前那些年可是件不容易的事，自然要好好地吃上一顿，热闹一回。家里人肯定要来的齐整，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要请。杀猪前要在堂屋里祭祀，告诉祖先，今年日子好过了，要杀猪过年了。然后又是一番仪式，再炒几个菜，一盆热腾腾连锅汤，配上米酒包谷酒，边唱边喝酒，大家开开心心，酒足饭饱。再将剩下的猪肉，做成腊肉香肠，就等着过春节了。
应邀去了峰岩村。当车子过了一座牌坊式的具有苗族风格的题有“峰岩苗寨”的寨门，进入蜿蜒曲折的村道，虽说弯道多一些，窄了一点，全是水泥路，还算好走。两旁青山墨绿似地浓郁，路旁穿着艳丽苗族服装的姑娘大嫂像彩蝶般匆匆飞向村委会。那边，已传来咚咚牛皮鼓，悠扬芦笙曲，欢快的迎宾歌声。
村委会的小广场，黑压压的一片各种服饰的人群，广场前，苗族咪多（小伙）吹着芦笙，苗族咪猜（姑娘）唱着歌，端着苗家米酒拦着宾客让吃拦路酒，每人三碗吃了才能进入广场。喝了拦路酒，虽是三小碗，却已被苗家的热情和温热的米酒驱尽了寒意，脸上泛起了红潮。有的客人找各种借口不喝酒，却被满面笑容美丽的咪猜们以各种理由甚至拽着将酒碗递到嘴边，顺利地“灌”了下去。顿时，芦笙歌声、劝酒声、欢笑声，寒冬里燃起了激情的热潮。
杀年猪的祭祀本来是在堂屋进行，但是在村委会举行的年猪汤节，也就在此进行。几位戴着青色头帕，着蓝色长衫，拦腰一根青色腰带的长老燃香烛敬告祖先。仪式进行后，几只用猪草、红苕、玉米喂得肥肥的黑毛山猪一并排捆在案凳上，杀猪时，要一刀准，切忌第二刀，这样流出的血才多，接上的血可入菜，称之为血旺，有“兴旺”之意，又叫“财喜”，杀后放在旁边地上堆起的煤灶支着大铁锅早已烧沸的水里，捞出来后去毛开膛，宰下一只最大的猪头，披上红绸，放在滑竿上，两个精壮的咪多抬着，芦笙开道，四位咪猜捧着祭品，随长老来至附近山上，祭拜山神。长老提着杀了的公鸡，用鸡血绕着猪头和其它祭品，用苗语如唱似念，肃穆虔诚。在吃年猪汤之前，用煮熟了的鸡、猪肉、内脏、水果、叶子烟等祭品摆放，几位苗族长老点燃香烛，烧着纸钱祭拜祖先，请他们先品尝，领受后代的心意，祈求保佑子孙后代，这才开始吃年猪汤。
吃年猪汤，仍沿用苗家的长桌宴。院坝里，几十张方桌一字排放，上面铺着绣有苗族腰带图案的蓝色桌布，客人相对而座，场面十分壮观。每一桌摆放着一个缠着红布装满米酒的土陶罐，竹筷、粗陶碗，连盛菜的餐具都是黑棕色的粗陶，显得质朴而亲切。菜上来了，没有山珍海味，没有雕花拼件，全是家常味，食材却是百分百的原生态。粉蒸排骨、烧白、八宝饭，一盆豆花，几个小炒，主菜连锅汤，那是一盆有肉片、肺片、心片、血旺连同粉条白菜煮一起的汤，上面撒一把鲜绿的葱花，闻着都是享受，小吃尤为独特，圆形竹篓里盛着煮好的红苕、芋头、土豆、花生、鲜玉米、全是山货。村主任、苗族长老简单致词后，用山里汉子粗犷的声音大喊着：我们提议，为年猪汤节，为今天的年猪汤，吼当（苗语的干杯）！“吼当”！几百人齐声应和，声震山野，一碗碗米酒在碰撞声中倾入口中。负责接待的美丽咪猜们，如穿花蝴蝶忙着上菜、倒酒。一群咪多、咪猜，吹着芦笙，托着装着一碗碗米酒的食盘挨桌敬酒，他们唱起了苗族敬酒歌：远方尊贵的客人，请你留一留，我用真心和真意，敬你一碗酒。干一碗苗家的美酒你就勇敢坚强，干一碗苗家的美酒你就快乐吉祥，干一碗苗家的美酒你就幸福安康，干一碗苗家的美酒友谊地久天长。意哈落(苗语，意即一齐喝）！先用苗语唱，再用汉语唱，唱完大家共同举碗，意哈落！一时间，长桌宴上，歌声不断，不同版本的敬酒歌一曲一又曲，一首歌，一碗酒，真是酣畅淋漓。敬酒的队伍挨桌去，好兴的客人不甘寂寞，与邻桌的人唱起歌，拼起酒来，不分男女，没有尊卑，大声唱歌，大碗喝酒，长桌宴的上空，腾起一阵阵歌潮热浪，飘荡着酒香。
不知喝了多少碗米酒，迷迷糊糊坐在返程的车上，还在回味着年猪汤，不错！吃得安逸，吃得高兴，饱了口福，又有苗家节庆的享受。也有一点遗憾，因事不能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脑海里不断跳出各种拼图，那将是什么样的激情狂欢的场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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