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坝 古镇赶场天剃头匠风雨无阻来支摊 为的是村民“除旧布新”的体面
陈贵有给客人剃头
洗头的皂角
◎ 川江都市报记者 杨理 摄影报道
尧坝古镇沿街理发店有两家，剃头匠选择把摊位从古街上搬到了街口最显眼的位置上。一年100多元的摊位费，赶场半日里剃头20多位，这样的活儿一干就是40多年。
从手动推子到电动剃刀，从肥皂到香皂……简简单单的工具摆整齐，一个盆架、一面方镜、一块洗头帕，来小摊找匠人剃头者络绎不绝，遇到人多排队等候也要个把小时。
逢三、六、九的赶场天，剃头匠们风雨无阻来街上支摊，为的是村民“除旧布新”的体面。
壹
在古镇支摊40多年最初剃头价8分钱
3月25日，农历二月十三，赶场日，68岁的剃头匠何祖华起得很早，从团结村3社步行70多分钟，在尧坝古镇街口支开了摊。
8时30分，摊位上已经有5个人坐在条凳上等剃头。“我的发箍不要动，要戴着剪。”95岁的喻利华被儿媳妇搀扶到摊前坐下，老人白发齐肩，但还需要剪短一些，后脑勺下方有些短发要剃干净一些，但老人有些固执，执意不让取发箍。剃头匠何祖华笑着应话：“老辈子，你要戴着就戴着，不妨事”“您头发比较长，天气偏凉，我就不给你洗头了”……
在古镇支摊40多年，何祖华说，他的剃头摊在街上算得上是老摊了。从场面上谈，真的比不得上世纪70年代，那时候，剃头匠在乡村中“很吃香”，顾客来剃头会喊声“师傅，给修个头”，剃头匠用毛巾扫扫凳子，便请顾客坐下，利落剪完头，旁边还有人会不停夸赞师傅手艺了得。
如今的顾客来剃头，有的结算了钱迈腿就走，点评的少、点头的多。
最初的时候，古街上剃一个头就收8分钱，角把钱就算是喊出了高价。议价也是常事儿，但大多都是开玩笑为主。“这么些年，价格是几角、几角地涨起来，涨到现在，也就收6元钱。价格虽然变了，可我的功夫没变。”何祖华说，来剃头的顾客如喻老这般的其实不少。剃头匠和普通理发店确实不同，因为剃头也要修面，就是用刮刀帮忙刮干净胡须。有的顾客来坐下，只剃头的有，只修面也有，有的要洗头，有的不洗头，有的需要上门去家里剪特意来约时间，有的老者甚至让帮忙修修眉毛。
来找何祖华剃头的，有出生20多天的婴儿，也有103岁的老人。虽说现在顾客中多数都是上了年岁的老年人，但年轻的美女来剪，他也“吃得住”。但比不得在外学过手艺的人，顾客得先告诉他想怎么剪，发量留深还是留浅，商议妥当，他才动剪。
贰都用皂角古法洗头师傅拼的是“手艺”
“现如今，古镇上卖豆花饭、凉拌菜，卖副食的店越来越多，管理方说剃头容易毛发乱飘，就让把摊点移走。隔太远，乡亲们又不好找，我就支在‘尧坝驿’牌坊下面了。”原先在古镇上支剃头摊的还有81岁的代良富和68岁的陈贵有，两人的摊点合用一面镜子，摊位隔得最近。
代良富说，街口这三个摊都是老师傅，谁的摊有空位，顾客就来谁的摊前坐。几人手艺都不错，却各有各的特点。在每隔3天的赶场日中，上午半天时间，一位剃头匠就要为20多人剪发剃头，顾客可谓络绎不绝，直至中午赶场结束，还有少数几人来寻摊点。
随口询问几位顾客，大都对剃头师傅的手艺很熟悉。村民任友华说：“我几个摊都剃过，代师傅手脚快，但剃头时间短些，少了些享受。陈师傅手脚很轻，刮胡子很麻利；何师傅剃头很干净，洗头手重。”
剃头匠们摊上的理发工具看上去都很简单，一把电动推子，几把剃头刀和长柄片梳，另备一块香皂和毛刷。墙上挂一面镜子，一个洗脸盆，旁边煤灶上烧着热水。剪发前，剃头匠用水擦洗推子和剪子，将碎发擦干净，然后剪短，耳发、尾发剃干净。前后需要10多分钟时间。
剪头完毕，师傅们会拿出一个皂角“撇断”，打来热水让顾客埋头洗。“皂角洗头是古法，这个方法也用了几十年。”代良富说，这么多年，剃头匠的行头在变，但皂角洗头却一直没变。
以前是手动推剪和钢剃刀，给推剪上点油，“活络”刀锋。剃头刀不快了要用磨刀石磨，还要在一条荡刀布上来回刮，麻利地来回磨擦几下，刀刃会立马锋利无比，刮起胡子来嚓嚓响。现在手动推剪被电动剃刀代替，剃刀上上了刀片，剃头匠省下了磨刀的时间。简单热水淋头后，用皂角在头上打圈抹匀，再冲水擦干。这样洗头的妙诀是，去油去汗渍快，不废水还养发，顾客回去也暂时不用再洗头了。
眼不花、手不抖 是剃头匠对职业的尊重
叁
“这样的活路，现在没人肯干了，所以干这行的人轻易也丢不了摊，丢了摊，老主顾些怎么办？”在剃头摊上问了一圈，剃头匠们皆是赶场天来支摊，风雨无阻，为的除了赚到的“温饱钱”，还有顾客“除旧布新”的体面和多年的感情。
陈贵有说，前几年有一次，他在朋友的极力劝说下，去宜宾一地摆摊，结果在那边因为人生地不熟，顾客很少，时隔20多天后，自己又回到尧坝支摊，老主顾们都开起了玩笑：“你去哪儿了呀？还以为你不在了”“真是太难过了，头发都要把耳朵遮住了，你还不来”……听了这些话，陈贵有说他再也不愿意出去了。
让陈贵有记忆深刻的两件事，当年自己剃头收费2角一位时，有人请他去家里给行动不便的老人剪发，诚心给了1元2角钱，还管了一顿饭。当年这件事，他得意了许久。
40多年后的今年，有来尧坝旅游的人，来摊点找他剪了头发。原本收6元，但对方赞他手艺好，诚心实意地给了20元钱，让他不用找补。陈贵有说，自己的小本营生拿到钱，心里真的满是谢意和感动。
“年轻人不愿意来学剃头，因为这样的小摊确实不赚钱。我们能干多久干多久。”代良富说，自己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工作收入都不错。如今家里的第四代都上小学了，家里人都劝他不要再摆摊了，可他还是想坚持，说自己闲不住。镇上赶集摆摊，有客来坐，就认真剃头；没人光顾，就招呼赶场的熟人来坐坐，约着喝喝盖碗茶，也是一种生活。“只要眼睛不花看得清、身体板直站得住、手拿刀不抖，就一直干下去。”代良富说，这是他们这些剃头匠对职业最好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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