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江北老街
□罗平
急行中,我才发现,我是在对优裕物质生活追逐的一路狂奔之后,将童年的记忆丢失在一个再也找不到的城市拐角。
光阴如梭,随着城市大拆迁的高潮,随着五粮液大道的工程建设竣工,朦胧记忆中我儿时玩耍的彭家,昔日的彭家大院消失了,昔日的嘉阳院消失了,三河街消失了,老街面临着拆迁,现在仅存的一点记忆来源于一个做梦的清晨,如果不是梦回童年,也许,童年记忆中的老街也将在我心中消失。
当现实与历史重叠,当失去后才知道珍贵的时候,于是我开始怀念童年那种无忧的时光,虽然现在的生活条件比那个年代好上百倍,但心灵深处,还是希望回到有木排的大门,有天井的小院,青砖灰瓦的地方去住,我常常带着家人去宜宾的李庄古镇或屏山龙华古镇去住上一晚,感受一种田蛙夜鸣,风吹竹摇的别样生活,让怀旧的情景留在心中更多一些。
我再次回到童年老街的时候,到处残垣断壁,面目全非,空寂的街上几乎见不到一个行走的人,听人说,这里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拆迁了,三十年前的街坊邻居已经不知去向,留下一条空荡荡的街道,静静地耸立在夕阳下,这也许是繁华过后的冷清,这怕这最后的影像消失,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陷入了深思……
冬日的清晨,当岷江的雾气还没有散尽的时候,陈川鸡鸣犬呔,老街已苏醒了。
岷江边上的老街有一个码头,码头旁边的石头叫锁江石,宋代大诗人黄庭坚曾刻石“锁江”二字,锁江石因此而名,早上,喜捷、思波的菜农会顺船浆菜运到老街码头,上岸后运到新街或上纸厂销售,菜很新鲜,老街的居民不用上新街,也能买到新鲜蔬菜。
沿着崎岖的石梯上了老街,两旁是建于清末的木板瓦房,青石铺成的道路,宽不足4米,沿着一个斜坡而上,可以到达新街和三河街(已消失)。在老街,偶尔还会传来小贩的吆喝声:“油条豆浆”、 “油条豆浆”……现在想起来觉得声音是多么的亲切和好听,当年,不知自己被油条的香气吸引过多少次,吞下过多少次口水。
街在以前有一所民办小学,叫“岷江小学”,是我的母校,据说在八十年代拆除了,换成了现代文明的单元楼。
物资匮乏的年代,母亲总是扳着指头计算着父亲发薪的日子,数着父亲交来的为数不多的工资和粮票,开始计划下一总体上月的柴米油盐等生活开支。那时候居民们见面的问候总是说:“吃饭没有”。真的,现在想起来都好笑,但在那个年代“吃饭没有”,不仅是对贫困生活的真实描述,更是一种人性的善意关怀,仿佛吃饭了,就是平安幸福,吃饭已经成为一种幸福的代名词,饥饿年代留给人们太多的恐惧,才造成了这个流行于上世纪近三十年的问候语。
我的母亲和五姨都曾经在岷江旅馆当过登记员,岷江旅馆是一个小旅馆,里面有天井、花台和油木板隔开的房间,约有四十余间,还有阁楼、开水房等。儿时,岷江旅馆是我玩耍的天堂,和小伙伴们一起捉迷藏,调皮时在登记薄上乱写乱画,困了有时就在登记的柜台上睡了,时不时被大人训斥几下,无聊时便坐在旅馆门口听住店的小贩和出差的大人讲一些当时的新闻或小故事。
街上大大小小有几十条深巷子,深的有百十米,浅的有几十米,有些是口袋胡同,如我五姨家就住在俞家胡同,走到底也就进了五姨家的客厅。
宜宾市糖果厂老街车间,也是童年记忆深刻的,那时候我们穷,而外婆家就在糖果厂对面,我们常到糖果厂去玩,以便于接近糖果厂的阿姨们,经常和阿姨们拉近乎,阿姨们高兴时便会给我们一点(真的只有一点)包装余剩下的半颗糖或一点点饼干渣,或几张金丝猴糖纸。那个年代,有糖吃是何等的幸福,我曾用糖纸和小伙伴们交换过苹果的香蕉。
老街的街坊邻居,曾不止一次诅咒过做饭烧菜被呛得出不了气的烟火,早上排队的公厕,打不转的厨房,漏雨的卧室,在老街上的建筑中,四口之家住十几平米,已经算是宽阔的。
当我们离开老街时,我们心中没有半点对老街的留恋,只有一种尽快告别的心情,这种心情是一种住进新楼房(筒子楼)的兴奋和向往。
许久之后,夜幕降临,我从记忆中回到现实,我知道自己该回家了,回头望,仍在营业的岷江旅馆,白炽灯发出淡黄色的灯光,仿佛在等待今晚的最后一个宿客。
老街在不久的将来可能消失殆尽,但历史将记住老街的曾经繁华和兴盛历史,也将记住老街繁华过后的凄凉残破。
老街不应该是我一个人的记忆,而应该是成为宜宾人的文化记忆,老街在凄凉破败中等待恢复繁华。
我爱老街的过去,我更爱老街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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