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的风景
□何卡林
宜宾西至成都东，110元，指尖一点，搞定。安检，进站，上车。不知不觉中，那条修长的银色长龙已经启动，人顷刻之间已飞身闪过那座铁路在上，公路在下的金沙江特大桥。显示屏上说，时速240公里，“哗……哗……”没有一点多余的响声。清凉的车箱里，椅子柔软，安静舒适，秩序井然。窗外，小雨还在下着，大玻璃招来的豪阔山水，远近的城乡，一一地从我的眼前闪过，40多年前，我第一次与火车亲密接触的情境又浮现出在了眼前。
宜珙铁路，因一座矿山而生，途经我儿时生活过的沙河。那天，沙河火车站内，一庞大的黑色怪物正喘着粗气准备出发，三节平板车上，巨大水泥桥板高高矗立。“唬……唬……”这怪物一声吼叫，两股雾气从头间黑色圆筒的两侧喷薄而出，就要开动。十多岁的我人小目标小，悄悄地找准机会，一跃而起，刹那间跳上了平板车，在边缘处坐下，两脚悬空，得意地前后甩动起来。这时，铁轨上发出了“咔嚓……咣当……”有节奏响声，我的心也随着这神奇的“咣当”声飘了起来。大地开始移动，水村坝在向我扑来。在那里，七个巨大的桥墩从河面高高升起，左顾右盼，正等待着成为大桥一刻的到来。这河叫清溪河，不宽，水倒也清澈，两岸金黄的菜花地里，无数的人睁大着眼睛，火辣辣地盯着那台庞然大物把一块块巨大的桥板平稳地安放在桥墩上，他们何时见过如此壮观的架桥场面，都好似站在了历史的身边，新奇，自豪。那天，我也看得有些痴迷了，竟然忘了时间，太阳西下，这才发出早已饥肠辘辘，只得借着星光踏上了回家的乡间小路。这是1970年的一天，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50年，但那天热闹的场面至今仍时不时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这是一个乡间少年与火车结下的不解情缘，怎能忘怀？
从些，从沙河到宜宾乘火车就成了常事。那时，票价六毛，要在今天，这是掉在地上都没人愿意弯腰给捡起的面额，但在那每月只能吃到一斤肉的年代，上馆子足可以能吃上两份回锅肉了。
那是一个冬日的早晨，大雾弥漫，几米开外不见人影，我很早就从乡下父母教书的学校出发，手提马灯，跌跌绊绊，两个小时之后，巡场方向传来了悠扬的汽笛声，我高兴之余，一看路边的坟包，才知道火车站还在两里开外，别无选择，拔腿就跑，肩上二三十斤的竹背蔸一颠一簸地与背心一次次地亲吻着，发出“嗖哒嗖哒”的响声。我一路狂奔，终于跨上铁路，又到了扳道房。这时，火车拉着长长的汽笛，呼啸着与我擦肩而过，那排山倒海的阵式，把人冲出两米开外，最终，它也累了，喘着粗气在一两百多米外的站台处停了下来。我飞奔过去，但它像是故意逗着我一玩似的，还没有等我跑到跟前，车轮居然又开始转动起来。我使出吃奶的劲来，在最后的一刻，终于抓住了末节车箱的梯步栏杆，奋力跃起，爬上了这怪物的尾巴。我大汗淋漓，任凭这火车拉着修长的绿色身子，一路吐着长烟，铿锵着越过山岭河谷，穿过桥梁隧道，载着我向宜宾奔去。正当我得意洋洋之时，一个头戴圆盘帽子列车员走了过来：“小鬼，票给我看看。” 我先是一楞，随及在身上狂摸起来，摸了半天，才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湿透了的5毛大钞来。“还差1毛？”见我没反应，又说：“算了，就算半票吧。”其实，在车站买，也只是半票。
这火车给乡亲们带来了方便，也给儿时的我带来了快乐。那时没啥好玩的，我就趁上街赶场的机会，蹲在铁路的边坡上欣赏火车，感受那无比震撼的气势。期盼中，低沉的汽笛音从远方飘来，不一会，就见一个小黑点从弯处钻出，吞云吐雾，像一只饥肠辘辘的怪兽，满载着煤炭很快就扑到了我的面前，瞬间，山摇地动，我一节又一节地数着车箱，18、19、20节，满意了，又目送着这巨龙消失在原野之上。
听人说，这火车轮子可以把铁丝压扁，压扁后的铁丝还可以磨成小刀，我也想一试。那天，我将从工地上捡来的一根三分直径，五寸来长的粗铁丝顺着摆放在钢轨上，然后躲着偷偷观看。这里的铁轨高出地面两三米，冷冷地挂在头顶，好像天上的神。我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但又犹豫起来，它会翻吗？还没等疑惑散去，一阵轰鸣已压过头顶，山摇地动。我赶快跑到路上一看，什么也没有发生，那铁丝还躺在那里，只是已变成了一块薄片。我迫不及待地将这铁片拿起，好烫，赶快丢下，愣愣地望着火车消失的方向，半天才回过神来。我把这铁丝磨成了三把小刀，两把送给了最好的小伙伴，他们从自家的树上摘来了梨子，我们躲在操场一角的大树背后，用这小刀慢慢地把皮削去，一边吃着梨子，我一边夸张地炫耀着这小刀的来历，味道真是好极了。
我正回味着这美妙的滋味，口中生津。这时，动车已平稳地停在了成都东站的站台上。
新闻推荐
9月25日，四川省宜宾市与宁德时代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宁德时代”）在成都签署项目投资协议，双方将建立全面战略...
宜宾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宜宾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