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宾籍的京剧艺术大师陈彦衡
陈彦衡(1868一1933),四川宜宾人。又名鉴,字新铨,成名后人称“陈十二爷”。他是清未民国时期著名的中国京剧音乐家、教育家,被称为“京胡圣手”。
1 京胡圣手 技艺精湛
陈彦衡幼年随在山东做官的父亲生活在济南,后曾一度在天津客居,1909年起定居北京。
陈彦衡幼时非常聪慧,记忆力很强,文思敏捷,能举一反三。他最厌八股而爱读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东坡等人精炼晓畅的文章。其父常督促其学应试之文,以求科举功名,而他始终不感兴趣,累试不中,只是个国学生员。
清未时期,四大徽班崛起,名角荟萃,皮黄(即京剧)流行,成为社会风尚。陈彦衡的父亲是京剧爱好者,在其父的影响下,陈彦衡也爱上了京剧。他展现出的才华备受亲友长辈称赞,所以其父也只好对他酷研京剧听之任之了。
陈彦衡先向七弦琴高手金子绳学弹琴,他将弹七弦琴的技术和原理应用到拉京胡上,使拉出的曲调另有一番风味。当时,济南有一批京剧名角和文武场的高手,令十六七岁的陈彦衡心驰神往,他潜心模仿,仍至废寝忘食,而颖悟甚快。
他那时尚不谙工尺(旧时记录中国乐曲的格式),但归家以胡琴一找即得。他常常在夜深人静偷偷练习,用一根细长竹签(或小钱币)垫在胡琴筒子的蛇皮上,将琴声尽量压低苦练。如此三五年,他在过门、托腔、音乐牌子等各方面都学会不少,拉整出戏应付自如。
在北京居住期间,陈彦衡在中和园饱听了谭鑫培的演唱和梅雨田的操琴。他每次都坐在小池子里戏台的两侧,听谭唱梅拉,全神贯注、心领神会,回到旅舍急速用工尺记谱。有时记忆不清,在睡梦中忆及,还立即从帐顶上取下胡琴,压低琴声,反复练习。
举家迁到北京后,陈彦衡相继结识了梅雨田、谭鑫培等北京梨园界的顶尖人物,向他们学习,相互切磋,自己也废寝忘食地刻苦钻研,使胡琴技艺和对谭腔的掌握都突飞猛进,终成为那个时代与梨园界有广泛交往和受崇拜的人物。
陈彦衡除精通胡琴外,对京剧场面的其他乐器也颇有造诣。他曾向梅雨田和笛师方二立学会了很多昆曲戏和笛子的曲牌。他又跟唢呐师锡子刚学会了曲牌一百多首,并考证了它们的渊源和注明用在什么场合,并一一记谱(资料现存于中国戏曲学院)。他还向为谭鑫培打鼓的李五自学打鼓技艺,特点是腕子活,点子脆,台上眼灵手快,尤其是“搓儿”(快速轮击技巧),快急如风。他在诗书绘画和雕刻图章方面也颇有研究和造诣,这些对他在京剧的琴艺和声腔的研究中均有积极作用。
陈彦衡以其精湛的技艺赢得了清末民国时期京城“京胡圣手”的美誉,对此评价京剧行内行外无有异议,他在世期间曾操琴录制过唱片多种。
1915年,谭鑫培最后一次被邀请去上海演唱,他再三要陈彦衡同去为他操琴。陈因与谭的琴师裘桂仙(裘盛戎之父)相交很深有些碍难。
谭鑫培重金邀约,对陈说:“你跟我到上海,算走一趟票,来回盘费算我的,格外送你一千大洋作零花,回来后听到有人说你用了我谭某一个钱,算我不够朋友!”陈彦衡一再考虑后,不愿有损于裘,以北京事多为由坚持不去上海。老谭也不好再提,但心中颇为怏怏不快。后来对人说:“十二爷的胡琴的确拉得好,但架子太大。”
2记录唱腔传承京剧
陈彦衡不仅京胡技艺精湛,在京剧唱腔和音乐的研究上也有很深的造诣。他自青年时代起就酷爱京剧谭派老生艺术。他在与梅雨田(谭鑫培的琴师)的交往中,不时向梅老讨教谭腔艺术。梅雨田为老谭操琴多年,配合谭腔丝丝入扣,分毫不爽,全凭记忆,陈彦衡向梅建议把谭腔用“工尺谱”记下,以免遗忘,梅老欣然同意。于是两人合作记下了不少谭腔的“工尺谱”,著有《说谭》一书,开创了用此方法记录剧唱腔的先列,被梅兰芳称为“创举”。上世纪五十年代其子陈富年先生与郑隐飞共同将此整理城简谱出版,书名《谭鑫培唱腔集》,梅兰芳大师为此书写了序。
陈彦衡还不守门户之见,除谭腔之外,还记录其他名角唱腔不少,在他所著《戏选》等书中都有记载。他的这一贡献为京剧唱腔艺术的传承,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京剧艺术大师程砚秋先生说过:“陈彦衡先生对于京剧的继承和发展,有莫大的功劳,要不是他,好多老艺人的玩意儿就会失传了。”
3传艺育人教授新腔
在陈彦衡先生的京剧艺术人生中,对京剧唱腔音乐的研究与教学是他的主要工作。在向陈先生学习京剧艺术的人中,一是人数众多,达千人以上,二是拜师学艺的人不少艺术层次相当高,后来成为京剧艺术大师的就有好几人,如余叔岩、言菊朋、孟小冬、杨宝忠等。文化界的学者名人也不少,如戏剧评论家苏少卿、文史家朱家缙、梅兰芳的秘书许姬传等。
在旦角中,梅兰芳受益最多。当时,陈彦衡在与梅雨田的交往中,经常去梅家请教,认识了当时才十九岁的梅兰芳。在与陈彦衡先生的攀谈中,得知梅兰芳渴望学习一些旦角的新腔。当时陈先生与名票孙春山、林季鸿及余紫云正编出了一些旦角的新腔,如《祭江》《武昭关》《审头刺汤》《金水桥》等,这些新腔都由陈先生教与了梅兰芳。梅兰芳好学不倦,不但如饥似渴地学会这些新腔,而且很好地掌握了这些跌宕玲珑新腔的奥妙之处。以后见着陈先生便问:“十二爷,还有什么新腔没有?”
梅兰芳因为与他经常一起切磋研讨而成为莫逆之交,梅编剧本,创制新腔,亦请陈彦衡设计。梅兰芳说:“陈彦衡先生常到我家聊天,我和他研究旦角的唱腔,他是主张革新的,但他曾对我说,腔无所谓新旧,以悦耳为上。戏是唱给人听的。要让他们听得舒服,就要懂得和为贵的道理。”
4拒当汉奸 病逝成都
“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北京市面渐渐萧条,陈彦衡己不能安心于京剧的教学与研究了,加之其妻及女儿均在北京病逝,生活有时颇感困难。这时有个张仁乐(号燕青,是张之洞的第十一子),写信派人约陈彦衡到东北去,说他在“满州国”当了实业部大臣,约陈到他那里,他能委以高官,收入很高。陈彦衡接信后,向知己的朋友说:“现在日本侵略中国,有良心的中国人谁不痛恨?他们腆颜事仇,不怕挨骂,我可不能跟着他们去挨骂。”随即回信拒绝。
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至1933年的最后两年里,陈彦衡辗转南下,在上海、重庆、成都等地,继续从事京剧唱腔音乐的研究与教学工作。在上海,他同许姬传共同编辑了《燕台菊萃第一辑·四郎探母》,后来又出版了一夲《燕台菊萃》,是全部《四郎探母》的工尺谱。同时,在大东书局刘豁公主编的《戏剧月刋》上写了《群英会》《宝莲灯》全剧的剧词和唱段的工尺谱分三期刋出,并在《戏剧月刊》上陆读发表了积多年之经验,精辟阐述京剧唱腔的《戏曲从谈》,后因“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而中断。
他声名远播,前来求教的人络绎不绝,想学唱腔、学胡琴的都有。已经生病的陈彦衡总能打起精神,细心施教。在成都,陈先生还与其子陈富年举办了教学示范演出及义演。
就在这之后,陈彦衡的病又加重,勉强支撑,起草两部著作《中国音乐的特点》和《中国戏曲改革创新的方法》,才写了几行,便倒在床上,不能提笔了。
陈彦衡到成都一百天后的那个下午,他已经不能讲话了。成都票友们都赶来看望他,他只能对最熟的人微微点头。经过大家会商,请来了志范医院一位德国留学的医生张国元,诊病后他摇头对大家说:“脉都找不到了,还怎么下药?”
就在那天深夜,陈彦衡与世长辞,享年六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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