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赋（组诗）
□ 杨 角
丞相祠
丞相走了
留下一座丞相祠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是块蛮荒之地
曾经有过战争
来过大人物
来过千军万马的军师和统帅
说明我们今天生活的地方
曾经是
一块非征服不可的失地
秋声赋
秋天充满慈悲
流水是它的女儿
蝉的牙齿开始脱落
叫声中明显有两道缺口
一大早起来
流云在试着给太阳穿衣服
钢铁的汽车
有了人到中年的心境
沿江路上它们走得很慢
它们不愿惊醒睡意正浓的秋风
在赵一曼纪念馆
说起英雄，整座翠屏山肃穆得
像一个烈士陵园
每棵古柏自动回到1936
杉树身挎刺刀
黑色狼烟总适时地
从骑龙坳火葬场的烟囱上升起
天气阴郁
一个欲哭无泪的人
沿当年的足迹
把悲伤从伯阳嘴一路送到俄罗斯
一棵老松树一直在替
英雄受刑。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下山的石阶拥有了特异功能
踩上一脚，它就会向着体内奔跑
在过街天桥，我回了一下头
那磕人的石头，瞬间抵满我的胸口
风
没有风到达不了的高度
把飞机送上蓝天
它做到了；把火箭送上太空
它也做到了
攀登珠穆朗玛，它从不
借用云梯和护索
一次，我在真武路上眺望千佛寺
几百米的翠屏山，它噌的一下就上去了
像一个永不知足的人
风还在更新技艺
以图对自己更大的否定
有时确实太累了
便在一片树叶上歇一会儿
然后向着天空的方向
继续飞
水的梦想
那些来自金沙江、岷江的水
到达宜宾应知足了
毕竟走过那么多山路
跌碎过白银的光阴
都是些出身贫寒的水
理应借三江汇合的风水宝地
把残生交付一座宅子
可它们不是随遇而安的人
心中还装着重庆、宜昌和南京
我的脸上已波纹密布
对一滴水仍处揣摩之中
它们已经流浪成性
今天看见的水不是昨天那拨
也非前天那拨
它们的梦想应该在遥远的大海
像一顶金冠
有着一望无际的花边
双河镇
有两条河，都很小。竹林太密，风都吹不过。
大竹海边缘，山上有人打柴，
有人掰苞谷；田埂上追蝴蝶那位
是第几代神仙？
卖凉糕的坊主在葡萄井边忙个不停。
节假日，需警察出动维持秩序。
我也是冲着凉糕来的。我来到附近山上，
山下一座古镇有了河流的弧度，
一半裸露丘陵，一半隐身在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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