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古镇名海瀛

宜宾晚报 2018-07-05 13:49 大字

一提起海瀛,眼前仿佛出现一派沧海横流的景象。但海瀛不在海边,也不在湖边,海瀛只是宜宾经筠连、塘坝出川的南丝路主干道上靠近筠连县城的一个乡场。唐代在今宜宾南部置14 羁縻州,隶属于戎州都督府,其中就有定州,海瀛为定州治所,故俗称之为“古定州”。宋建制依旧。明移县治,始改“海银”乡。清代古南丝路重新复兴,在道上建“海瀛塘”,设塘官,以镇其地。清同治中,改称“银乡”,民国更场名为“海灜”,区团、联保及乡公所皆设立于此。

昔日繁华

海瀛场不大,顺着定水河而建,只有一条街,两排房子,屋檐朋拢来,檐瓦几乎相抵,靠近河边那排房子称为下排街,隔河边远的那排称为上排街,街中间铺筑石板。海瀛场的场期是逢一、三、五、七、九,与县城中城镇同期,被称为“过路场”。到赶场时,猪市、米市人头攒动,闹热得很。赶场的人除本地人以外,还有来自宜宾的米贩子。

海瀛人说起昔日的繁华,就要说到从前的庙观。海瀛的寺庙有文庙祭孔子,大抵是定州遗物,但早就废弃了。川主庙,农历六月二十四日祀川主李冰,川主庙有戏台子,届时四乡的人邀约来场上看戏。“大庙”,祀如来、文殊、普贤三尊菩萨,四月初八日祭拜如来佛后,场上“善人”们就要行善事,向穷人施舍棺材。瀛江观,每年冬月间办玉皇会,由海瀛绅士方松山主持祭祀玉皇大帝。海南寺,菩萨供得杂,塑王灵官、山王、十八罗汉等,有点不伦不类,每年农历七月十三办山王会,请道士设坛禳灾打醮。

我两次来到如今已是面目全非的海瀛进行田野调查,沿着那条唯一的小街走过来,再走过去,场上早已面目全非,老房子拆除殆净,唯有场尾颜色呈现乌黑,用石灰和酒米浆子粘合鹅卵石筑成的寨子门还在原地屹立着。寨门上有9个城垛。寨门洞为长方形,宽9米,高4米,厚0.4米。寨墙内有一面九级石梯的斜坡,可上寨墙。南丝绸之路宜宾至塘坝路道从海瀛场上穿过,寨门关上刚好将路切断。这个寨子门的古旧,与现今周围的水泥建筑物,更加显得不协调。

海瀛场上民国时总共54家人,开了47家店子,其中有栈房17家,这是场上的老年人向我讲述的。

夜宿海瀛

民国时期,在南丝路宜宾至塘坝道上,马帮每天可走一百里,马帮无论从那方来,经过海瀛都是路过,或宿塘坝,或宿筠连,或宿高县文江镇。但背挑客就要在海瀛住宿,吃饭。因筠连的栈房从价格来讲,要比海瀛贵些,况且常常客满。所以,就是到了半夜,也常常有背挑客从筠连往海瀛赶。自然,宜宾往云南方向去的客人,傍晚到了海瀛,就不会再赶往筠连住宿了。海瀛虽小,但又比周围的刺梨坝、水棚窝之类连场都算不上的地方大,所以对背挑客来说海瀛是较为适中的住宿,吃饭的地方。

海瀛的栈房,又都兼带卖“帽儿头”干饭。开栈房的有上排街母世联、母兰生、刘世吉、李正兰、刘米贩子、贾绍泉、郭兴权、郭少文、郑学文等10家;下排街有罗志彬、母大长、母显开、易柱山等4家;上栅子外有贾耀明、母易成两家;下栅子外有苏大嫂1家,总共为17家。

海瀛的客栈有一家占两间、三间店面的,也有占一间店面的,栈房无论大小,当门都悬挂一个白纸红边长方形号灯,前后两面都书写店名,往往把筠连的一些地名作栈房的号名,如“海瀛栈”“筠州栈”“定水栈”“腾达栈”,也不管自己这个栈房幺花店般是否配得上栈房的名号。也有将店主的名字直书其上,如“母世联栈”“母兰生栈”等。左右两侧写上些“未晚先投宿”“鸡鳴早看天”之类的联语,大多是场上的“文人”母大畅的手笔。母大畅帮天星桥富户王家当过管事,开过红锅饭店,卖过“帽儿头”,逢年过节在场上摆摊子写过对子。历经风吹雨打,母大畅写的对联已经七零八落,号灯早就破烂不堪,有的栈房就干脆不要号灯。好在跑这条道上的大多是熟客,对海瀛的栈房情况早就烂熟于心,用他们的话来说,在海瀛是“闭着眼睛都找得到歇处”的。

晚上,落店的时间一到,堂口“满堂红”的亮油壶点燃,虽是油烟冲天,却也把原本漆黑的堂口烘托出一团红色。当门是柜台,店门中心并排摆放几张方桌子,桌上堆放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单被面一样颜色的铺盖,大多是盖了多年,梆硬的“油渣铺盖”。柜台后长年累月坐着个徐娘半老,眉开眼笑的老板娘,老板就坐在旁边的藤圈椅上,抱着白铜烟杆,手里拿根纸媒子,一边把烟杆上的金兰烟丝点燃,一边看店门口是不是有客人走进来。

店门口大多站了个伶牙俐齿的幺师,吼着道上大同小异的揽客辞,开始揽客:

“滑竿客,背子客,挑挑客,盐巴客,包袱客,来往过路客,七十二行,八十八样,本店清洁卫生,一无臭虫,二无虱子,三无虼蚤,四不生干疮子;有幺妹(幺门)罢铺,新媳妇(锡壶)泻酒,睡花(芦苇花)枕头;龙门阵有得摆,谭子(玩笑)有得讪;豆花饭,‘帽儿头’,喷喷香。饭熟菜香,油煎灰馒儿(豆腐)二面黄,又放葱子又放糖,回锅肉炒蒜苗,丸子烧白,各人喜爱,随意任选,看好铺位,柜上写号,滚水烫脚,安逸得扳,平寨老荫茶解渴,任随喝!”

背客把实妥妥的背篼搁在店堂两边的长条高板凳上,挑夫把担子也放在店堂两边,然后在柜上写号,开了号钱,把掐短了的谷草节放在选好的铺位上,表示此床位已经有人“号”了,喝了几大碗老荫茶,随后便吃饭。虽说幺师喊得闹热,但背客、挑夫都是磨骨头养肠子的干人,大多舍不得开荤吃肉喝酒,各人要了价格便宜的一个“帽儿头”,一碗汤水菜,连汤带水吞进肚皮。吃过饭后,就十来个人围着个大木盆烫脚,和老板娘讪几句谭子,老板娘是老江湖,砖头来瓦块去,一阵嘻嘻哈哈,客人也占不到多大便宜,回到房内,在十多个人一间的大通铺上躺下,即便身旁伙伴鼾声如雷,也各不相扰,睡到第二天启程时才醒。

海瀛街上的栈房都差不多,都是盖的冷浸浸的油渣铺盖,吃个“帽儿头”了事。有两家栈房最受背挑客欢迎。上寨子门外的“贾耀明”栈和下寨子外寡妇苏大嫂“四门千”栈,两家栈房都是后开的,开时在栅子内场上已找不到开店的门面了,姑且开在外面。这两家栈房的号钱与场上栈房的号钱差不多,因其后开办,铺盖要汃和些,这还不说,这两家的“帽儿头”旺实,1个“帽儿头”有1斤多重,要当其他的“帽儿头”一个半,很受下力人喜欢。于是这两家栈房生意十分兴隆,铺位是一加再加,已经达到四五十张铺位,无法再加,断黑时“客满”的牌子即已挂出。

还有一家栈房很受包袱客喜欢。刘米贩子,本在海瀛场口栅子处米市做米生意,为生意场上的朋友、从叙府来海瀛的米商吃住方便,租了街中段刘世全的一间门面安了几张床铺,后来干脆就将门面买下来开栈房。他的栈房铺盖干净,不像其他栈房铺盖三五个月不洗不换,蚊帐洁净,住起舒适,一般都是包袱客入住,但价格要贵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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