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记我的父亲(二)

延安日报 2019-05-11 10:02 大字

孙继平

故乡罗子山虽然不是什么名山大岳,但是,由于民国时期就创办了宜川县第二高级小学,俗称“二高”,教育文化相对起步比较早,发展比较好,先后出了许多军政要人,因而在延安乃至整个陕北地区十分有名。从文化意义上来讲,罗子山是罗子山人性情、品格、人文精神和地域文化的象征;罗子山人是罗子山文化的塑造者、维护者、发展者和弘扬者。父亲童年时,家乡已经解放,村里办起了小学,但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家庭贫困,父亲没有上过学,当了一辈子农民。我的一位堂叔曾经担任过乡党委书记、县政法委副书记等职,他说,在他们老弟兄几人中,父亲无论天赋、秉性、作派还是才干都优于常人,可惜没有上过学,耽搁了。

父亲深知没有文化的苦处,所以供我和二爸读书意志如铁,心劲很大。父亲一直供二爸至完小毕业参加工作。期间每到月末,父亲就会吆着毛驴,面一驮,柴一驮,一包干粮、一罐酸菜送给安河读书的二爸。后来我也上了学,我是父亲人生的全部希望,他几乎为我的教育成长耗尽了自己的心血、汗水和力量。父亲说,他这辈子一切都是为了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我。只要是为了我,他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罪都可以受;只要是为了我,他舍得放弃一切,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牺牲自己的生命。还说,他这辈子没有干成的事情,希望我替他来干;他这辈子没有了结的心愿,希望我替他去了结。

我六岁时就开始上学,这在当时我们那个偏远的山村是极其罕见的。我穿的衣服总是洋布面料,款式要么制服,要么“列宁装”,从未穿过那种大裆裤、右襟袄。在我的记忆中,我小时候基本上吃细粮,很少吃粗粮。我的作业本是最多的,文具是最齐全的,许多同学都羡慕。父亲只要外出,回来总会给我买点玩具或糖果。有一年,我在罗子山上学,由于连年严重干旱,当年夏粮几乎绝收,家中已经断绝原粮,全家人靠吃糠咽菜过日子。可是,父亲量了一斗麦子,推了27斤白面,全部送到学校大灶,让我一个人吃。临走的时候,掏出一块四毛八分钱,嘱咐我隔几天去镇街的食堂吃点好的。那些钱是五毛、两毛和一毛凑起来的,还有几个硬币,还带着父亲的体温。攥着那一块四毛八分钱,望着父亲禹禹独行、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不禁喉头一哽,双眼发热,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我知道,那点钱是在家中生活极度困难的情况下,父亲勒紧裤腰带,一颗汗珠子摔八瓣,从土地里一镢一镢刨出来的,从自己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来的,每一分钱都凝聚着父亲的血和汗,每一分钱都凝聚着沉甸甸的父爱,凝聚着一个望眼欲穿的希望啊!我平时嘴馋,吃饭挑剔,身体一直瘦弱。一次,父亲让养母做了些白面烙饼,准备送给我。可是,由于农活忙,放了三天,加上天气又热,送到学校时已经发霉。父亲很懊恼,把我带到街上的食堂,花了两毛二分钱和四两粮票,买了一碗粉汤两个馒头给我吃。而自己却拿出发霉的饼子,用手抹了抹上面的菌毛慢慢咀嚼。我吃不下去了,把馒头递过去。父亲推开馒头说,你吃你的,不要紧,丢了怪可惜的。我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望着父亲,心在颤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父亲在我头上摸了摸,然后起身,又掏出一毛二分钱,买了碗粉汤,把烙饼一块一块撕碎,泡进粉汤,端起碗,呼噜呼噜吃了。从那时候起,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许多,懂得了许多。我才真正知道什么是粮食,什么是艰难,什么是生活。我才恍然意识到,如果不好好学习,如果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就是对父亲最大的伤害,就是忤逆行为,就是对父亲的犯罪。

1976年,我在张家滩公社当民办教师,春节过后,在从家中返回学校的当日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县乡道路交通严重阻塞,通讯完全中断。第二天,推开门来,白雪皑皑,千里冰封,父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我是否平安到达学校。那时,堂叔在张家滩任职,为了弄个水落石出,父亲顶风冒雪,深一脚浅一脚来到罗子山,打电话询问。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有人劝父亲,不要担心,孩子大了,不会有事。父亲听不进去,反而更担心更着急了,又执意踏雪步行50多里路,下到安河打电话,还是打不通。当日返回家里,父亲辗转反侧,一夜难眠,由于着急上火,牙疼剧烈,像被马蜂蜇了一样。第三天一大早,父亲冒着风雪,踉踉跄跄,步行100多华里,于当天傍晚来到学校。父亲进门后,眼睛通红,脸面浮肿,浑身冰雪,瑟瑟发抖。望着父亲,我百感交集,一股暖流充斥全身,涌上心头。我一下子抱住父亲,热泪滚滚。父亲也抱住我,老泪横流。父亲的眼泪热得发烫。

我上师范后,国家每月供应31.5斤粮,粗细粮各半,还有22元伙食费。父亲每个学期都给我在粮站支粮,换取粮票,邮寄给我,怕我吃不饱饭。父亲虽然是个农民,但他为了儿子的教育成长,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操碎了心,做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我参加工作后,妹妹又先后在罗子山和县城上学,在安河做公办代理教师,同样的故事继续发生,而且更加感人肺腑。

父亲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是父亲养育了我,教育了我,影响了我,成就了我的学业、事业和人生。童年时,父亲是我遮风挡雨的墙,是我的土窑洞,是我的热土炕;青少年时期,父亲是为我躬身拉车的牛,是我攀登的梯子;参加工作乃至我亦为人之父的时候,父亲的人格,父亲的言传身教,父亲的精神,时时处处召唤着我,鞭策着我,激励着我,是我永远前进的力量源泉;在我离职退休的时候,尽管父亲已经进入耄耋之年,而且沉疴在身,但是我们父子之间气脉相通,相依为命,回忆往事,谈论人生,父亲依然是我身后的一座大山,是我头顶的一棵大树,是我精神世界的擎天之柱。如果没有父亲,就不会有我,更不会有我的今天。现在,父亲虽然走了,与我阴阳两隔,但我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永远怀念父亲。父亲永远是我的精神偶像,父亲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父亲永远是我心中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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