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路遥立传
思考中的路遥
追念
文/厚夫
2019年的国庆节是新中国70周年华诞庆典日,全国人民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我脑际突然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假如路遥还健在,他也该是70岁了。他面对祖国翻天覆地的变化,会有怎样的感想呢?在国庆的游行队伍中,我仿佛看到了孙少平、孙少安、田润叶、孙兰香、金秀、金波那些在《平凡的世界》中成长起来的鲜活人物。
他活在亿万读者的心中
2017年11月17日,路遥病逝25周年纪念日,1989年版电视连续剧《平凡的世界》导演潘欣欣在延安举行的“全国路遥学术研讨会”上,讲述了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在拍摄电视剧期间,路遥讲自己在延川城关小学上学时特别喜欢看电影。当时县城的电影院是露天电影院,他就和小伙伴们经常钻下水道。有一次,电影院放映一部精彩的故事片,他却无法通过下水道进场了,因为他的头被放映员死死地按到墙外。那一晚,他就含着眼泪蹲在墙角听电影。也就在那天晚上,他发誓要在此生写一部电影……潘欣欣说,路遥讲着讲着声音都哽咽了。这件事让路遥播下了立志文学创作的那粒种子。路遥从少年时代有了朦胧的文学冲动,到1988年5月25日完成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走过了20多年的人生道路。
《平凡的世界》从准备到创作完成用了6年。写完《平凡的世界》时,路遥的实际年龄还不足39周岁。这部小说最早叫《走向大世界》,一度又改为《普通人的道路》,最后定稿为《平凡的世界》。路遥设定这部小说的基本框架是“三部、六卷、一百万字”,决心把这一礼物献给“生活过的土地和岁月”。路遥是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以孙少安、孙少平兄弟等人的奋斗串联起我国1975年初到1985年十年间城乡社会的巨大历史性变迁,书写普通劳动者的生存、奋斗、情感乃至梦想,讲述普通人的奋斗故事。
《平凡的世界》是路遥在现实主义风格下的理想主义表达,这部作品除了呈现出现实主义作品的各种特征外,更提供了使人向上向善的精神价值,而这种价值内核又与中华民族“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精神价值高度契合。某种意义上,这就是路遥作品能够赢得亿万读者的基本逻辑。好作家靠好作品来影响读者——读者是通过对作品的阅读,找到自己人生的影子,获得神奇的心灵暗示,产生强烈的情感与思想共鸣,这样作品就自然影响到读者了。从阅读统计学的角度,这样的观点也可以得到支持。《平凡的世界》先后三次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直接听众就达3亿之众;《平凡的世界》自首发以来,也已经累计发行达1700万套;那些铺天盖地的盗版书,更是无法计算。正如北宋时代“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一样,《平凡的世界》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因为在路遥母校延安大学任教与负责路遥文学馆的缘故,我结识了国内外众多的路遥迷。他们的共同认识就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建构了一座“文学灯塔”,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陕西关中农村有位叫刘鑫的小伙子,在村子里建起了一个叫“黄土乡舍”的“准乡村文化沙龙”,他坚持每天用毛笔字誊写《平凡的世界》片段,用关中方言朗诵并在微信朋友圈推送,他通过这种方式与路遥的许多粉丝建立了广泛的联系。
2017年2月13日晚,我在路遥文学馆接待了中国南方几所大学16位本科生组成的“高地游学”访问团。他们都是在网上相约的,因为喜欢路遥,便在大正月天来到陕北游学。他们从电视连续剧《平凡的世界》“双水村”的拍摄地出发,每天步行20公里,晚上找地方借宿,再花一个小时讨论《平凡的世界》。十多天后,他们赶到延安拜谒路遥墓,参观路遥文学馆。对此,我非常感动。因为这些90后甚至00后的大学生们,已经在路遥的作品中找到所需求的精神资源。2018年9月30日,曾以《曼哈顿的中国女人》蜚声华人圈的旅美华人作家周励女士,从美国纽约不远万里来到延安,为的就是给路遥墓献一束鲜花,表达长久以来的深深敬意。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奋斗者的心灵相通,在当今的中国社会,只要是奋斗者,他就一定会喜欢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而奋斗又是人类永恒的主题,时代虽然会变化,故事背景虽然也会模糊,但《平凡的世界》中所传达出的精神价值却不会过时。路遥也会一直活在他的作品中,活在亿万读者的心中。
为路遥立传是我生命的自觉
2015年元月初,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下午。我专门去位于延安大学文汇山的路遥墓,给路遥送去人民文学出版社刚刚寄回的带着油墨清香的《路遥传》初版本样书。这些年里,许多朋友会经常问到我一个问题:“你为何要给路遥写传记?”我说:“因为路遥的人生影响到我的人生,为他立传是我生命的自觉。”回想与路遥交往的点点滴滴,我心中总有无限感慨。我“认识”路遥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但是面对面的交往却是他完成《平凡的世界》之后的1989年。我追随路遥、为他立传,可以找到无数条理由:我们是延川县“一道川”的老乡,我们都是延川中学的校友,我青少年时代是位狂热的文学青年,我的外祖父与路遥是“忘年交”,我又在路遥的大学母校延大文学院任教……这一切均是客观外因。然而,最大的动力来自我内心的精神需求。
记得那是1986年的冬天,正在京城求学的我骑着破单车跑遍了大半个北京城,才在交道口的一家邮局买回一本刊载《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的《花城》杂志。
记得2007年的夏秋之际,我接受学校要在最快时间内建成路遥文学馆的任务,带领团队仅用两个月时间就完成资料的收集、馆舍的设计、装修乃至布展任务。记得我当年整理路遥书信时,发现他1988年12月31日给《文学评论》杂志常务副主编蔡葵的信这样写道:“六年来,我只和这部作品对话,我哭,我笑,旁若无人。当别人用西式餐具吃中国这盘菜的时候,我并不为自己仍然拿筷子吃饭而害臊……”我顿时潸然泪下,无法自已!这些年来,人们可以不打折扣地说出“中国故事”“中国精神”“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中国力量”等一连串语词来,可是,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文化语境中,路遥就能这样坚定地表达自己的艺术主张,这需要何等的智慧与勇气啊!写到这里,我的耳畔又回响起路遥1991年在第三届茅盾文学奖颁奖大会上的感言:“对于作家来说,他们的劳动成果不仅要接受当代眼光的评估,还要接受历史眼光的审视。”是的,这个清醒而冷静的声音已经穿越了二十多载岁月时空,它还会长久地回响。
厚夫,本名梁向阳,男,1965年生,陕西延川人。延安大学文学院院长、教授,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延安市作家协会主席。著有《当代散文流变研究》《边缘的批评》《走过陕北》《行走的风景》等多部著作,曾获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表彰奖、冰心散文奖、柳青文学奖等多项文学研究与创作奖励。有作品入选中学语文教材。
路遥的短暂人生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光焰,其作品《人生》《平凡的世界》影响了千千万万普通读者。然而,英年早逝的路遥的人生状态始终像谜一样地困扰读者。《路遥传》的作者是路遥生前的忘年交、路遥文学馆馆长以及路遥研究界的权威之一,掌握丰富的一手资料,披露了大量路遥不为人知的往事,还原路遥的写作时代,展现他的写作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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