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伴星运沙忙 杨逢仪
每当听到“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叭叭地响哎……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的歌声,立马唤起我在延安插队时赶大车的一段回忆。
那是1970年秋,队里派我跑运输,给正在建设中的延安钢厂的工地运河沙。
钢厂设在姚店镇附近的张而村。当时正在搞土木建设,各社队调派一些民工参与其中,一些有运输能力的社队则揽到了拉河沙的任务。我们生产队离钢厂20多里,队里启用了两辆马车,两辆驴车,承担了运输河沙的任务。
忙完了秋,我以为会干些轻松点的活儿了,不想队长偏偏把这个跑运输的辛苦活儿派给了我。队长可能觉得半夜跑运输的活儿不好派,再者觉得作为知青的我光棍一条,没有家庭负担。不像那些有老婆有娃的,还有一大堆家务事要干。
赶马车的王把式40岁出头,年富力强又经验丰富。我的任务是赶着驴车跟在马车后面。每天都要半夜出工。为抵御夜寒,队长给我找了一件拦羊人才穿的那种光板羊皮大氅。
头天夜里,我睡得正香,隐约听到窗外有人喊我。细听,是王把式的声音。我赶紧穿好衣服,跑到山下的饲养室,牵出毛驴。饲养员王老汉帮忙,把驴套好。我坐上车,手握缰绳,赶着驴,在茫茫夜色中跟在马车后面,奔向采沙场。
夜色沉沉,繁星闪烁,人们仍在睡梦中,路上空无一人。伴着哒哒的蹄声,马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赶驴车不难,一条缰绳就基本搞定。缰绳是控制驴车速度和方向的唯一东西。快紧绳,慢松绳,车朝哪边转就紧哪边的缰绳。毛驴自己认识路,不会乱跑,可以不用管它。
我坐在驴车上,开始还很逍遥自在。但好景不长,我就感受到了后半夜的逼人寒气。我的体温下降,周身的血液仿佛流动得慢了下来,似乎就要停止。脸庞、双耳乃至手脚由疼痛、麻木转而僵硬。羊皮大氅裹在身上,如同薄纸,难以御寒。我赶紧让驴停住,跳下车,可腿也不听使唤,走路踉踉跄跄,险些跌倒。于是我紧扶着驴车边沿,使劲活动着手脚。
王把式回头看到我的样子,停了车,招呼我上了马车。只见他拿出马车上的一个旧搪瓷盆,在盆里生起了火,让我蹲在火旁取暖。漆黑的夜色里,火光把我俩的脸庞映衬得红彤彤的。我伸着腿、转动着身子,驱赶着全身的寒意。王把式不时拨几下正在燃烧的干玉米棒,四溅的火星飘升到空中后,似流萤般瞬间消失。
随后,在宁静的山川中,我们继续前行,清脆的铃铛声再次响起。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来到河滩,黑暗中,我们看到已有不少模模糊糊晃动着的人影。来拉沙的人还真不少。我们找到指定位置的沙堆,放下火盆,脱掉大氅,面对着沙堆,奋力挥锹。不一会儿,沙子就把车装满了。
离开河滩时,有一小段向上的缓坡。毛驴力小,爬坡吃力。我在驴车后面,奋力助推,才上了公路。
快到周家湾村的小桥沟时,又有一大坡,这时我又使出浑身的力气,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奋力推着驴车,上了大坡。
村里没有任何农机设备,一些重体力活儿全靠牛马驴等牲畜去做。牛一般用于田间拉犁种地,马多用于运输。驴个子矮小,行动缓慢,农村多用它干些拉磨、送粪上山等负荷小的活儿。农闲时也用它拉拉货,给队里挣些收入。
头年开春,往后山运肥时,我吆喝过毛驴。细长的麻袋装满粪肥,袋口扎紧,搭在驴背上。上山时,驴每走一步都呼呼直喘。遇到陡坡,驴儿吃力地蹬着腿,埋着头,嘴都要碰到地上。有一次,半路上粪袋滑落,我手忙脚乱地拽着拉驴的绳子、托着口袋。一位小伙子过来,帮我把粪袋抬到了驴背上。不知怎的,我站到了一匹骡子屁股后面,被那小伙子一把拽开,大叫:“危险!”后来他告诉我,人如果站在骡子后面,骡子以为人要袭击它,容易尥蹶子踢伤人。
天穹苍苍,星河耿耿。路边黑幢幢的窑洞被一一甩在后面,人们仍在睡梦中。上了坡,沿着河边的公路,向东下去,就是钢厂了。
不觉中,天空已经出现鱼肚白,太阳正在爬山,公路上各种车辆多了起来。县城始发的长途班车不时呼啸而过,尘土飞扬。
迎着阵阵灰尘,我们到了工地。三下五除二卸下沙子,赶紧原路返回。
回到村里,太阳已经出来了,正赶上早饭时间。我们吃了两碗热乎乎的饭后,放下碗筷,马不停蹄地又跑了一趟。回来已是正午时分,把牲口交回队里,一天的出工就算完成了。
昼伏夜出,这样的活儿一直干到腊月才停止。
入冬后,公社征兵,我被选中,年底前离开了生产队。
四年后,我复员回到延安,被分配到钢厂。望着拔地而起的厂房,不禁想起那年在寒冷的深夜为钢厂拉沙的往事。
经历也是机遇。尽管当车把式很辛苦,但也算有了一段别人没有的经历。在我来到钢厂上班的时候,尽管已经有不少知青先进了厂,但我仍然认为自己比他们更熟悉钢厂。因为,我是钢厂最早的建设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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