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忆，关于路遥

■何延军

我们，是作家路遥影响下的一代人。

1984年，一群豆蔻年华的初二学生集体观看电影《人生》，出了影院却一改往日的叽叽喳喳，个个眼圈红红泪痕纵横，耳畔久久回响着“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一对对毛眼眼照哥哥”；刘巧珍坐着毛驴出嫁时红盖头下泪雨滂沱，那个镜头竟如刻进脑海，一想起便忍不住泪流；高加林兜兜转转、涨涨落落的曲折历程带给初涉人世的少男少女许多感慨与感伤、思索与启示。

高一时英语老师讲marry的用法，造句就是“巧珍的爸爸把巧珍嫁给马栓”，大家一下子就记住了“marryto”的用法。

1988年踏进大学校门，恰逢小说连续广播《平凡的世界》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开播，李野默的娓娓演播是陪伴我们每日午餐的精神食粮，让我们与少平、晓霞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同喜同悲。正是在那些点点滴滴的情感共鸣中，少平、少安那些普通人历尽坎坷而不懈奋斗的精神点亮了我们的青春历程。1992年初夏，即将告别大学时代，路遥应邀为师大师生作文学讲座。那晚联合教室挤得水泄不通却不时掌声如雷，路遥一口浓重的陕北方言讲了些什么已记不清，只清楚记得当时他黄豆大的汗珠涔涔滑落，想来那时病魔已经暗暗发作，但是作家却是用尽生命在不懈创作。

1992年11月，我刚刚参加工作在陕北子午岭深处的槐树庄农场锻炼。时已隆冬，寒风呼啸，有天一大早突然听到大广播里播放新闻“路遥病逝”，那一刻我一下子僵在操场，仰望漫天飞舞的雪花，凝望白雪皑皑的群山，止不住热泪潸然。

这几年每去延安，总爱走进延安大学路遥文学馆，一帧帧老照片里追寻作家成长的脚步，体味平凡世界里的不凡人生，更加理解那些现实主义力作的思想源泉。沿文汇山一路爬坡拾级而上，到达山顶路遥墓，两行刚劲有力的大字“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正是作家短暂一生的真实写照。幸得路遥文学馆馆长梁向阳（即厚夫）亲笔签名的《路遥传》，一气读完良久沉思。

近日连看两遍话剧《路遥》，同样是深深的沉醉与感动。这部话剧是陕西省文化精品剧目，无论是思想性还是艺术性均堪称佳作，六幕话剧3个小时一气呵成，台上演员与台下观众都是全情投入。主演——西安话剧院国家一级演员谭希和先生不仅形似而且神似，他走进了路遥的精神世界，塑造了真实而丰富的舞台形象，更是传达出路遥坚忍不拔的人格力量。

无论时光如水流逝，无论我们走向何方，路遥用他的文字、用他的笔触、用他的思想、用他的精神已经并将永远深刻影响着我们，这种烙印深深融入一代人的DNA，不可磨灭且历久弥新，那些热爱人民贴近现实、生命不息创作不止的精神如星汉灿烂光芒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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