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个香雪海 刘江

“五一”闲足，走进甘泉的岳屯沟，没想到竟然走进了一个“眉眼盈盈处”。沟的末梢一片翠绿，金黄色的小花像是这绿地的精灵，歪着小脸嗔怪地打量着我这冒昧的闯入者。横陈的枯木长满青苔，咕咕细水就在那青苔间自吟自唱。落英曼舞如雪花翻飞，却撞响了轻柔的山风，便引来了姬神的《雪谱》，那音符从右耳跳到左耳，然后再跳到脑后旋发的末梢，一时间什么都成了世外之物，所有的敏感和孤独都在这般的幽静处得到安抚。

啊！香雪海！唯有这三个字才能与这里的景致匹配。你看那河岸里、山坡上，那一树一树的白花，茂腾腾如云如霞如雪浪翻滚。这花没有梨花的娇嫩，也没有梅花的孤傲，它的香沉郁清馨，不冲不飘，像是农家厨房里漫溢出来的香味，朴素、本真、自然，水漫秧田一样容易让人和它亲近。这山虽然不是苏州的吾家山，没有受过皇家的恩宠，也没有得到过名家的题名赋诗，但也是“芬香蓊勃，落英缤纷”。少了那俗尘的纷扰和熏染，圣洁的花儿反而乐得个自在和安然。你能看见它与风交流的韵致，你能听到它与水和鸣的旋律。它，自由自在地在风的五线谱上跳跃、飞翔。

涓涓细流载着瓣瓣落英汇入一片海子。是的，海子。这是我们西北高原人对水的昵称，当“海子”这两个字从我们的咽喉里发出的时候，就像是在唤自家女儿的乳名，那是呼唤贴心骨肉一般的心声，充满了金不换的浓情。这海子的周边也开着一树树的白花，繁花压着树的枝条几乎垂到水面，夕阳的映照下竟有一种别样的瑰丽和妩媚，让你想起劳作了一天的女儿家下得山来，俯身在这海子边，解开她的长发，拂去一身的疲惫……一队队小蝌蚪在她身边欢快地游着，青蛙在她身边清脆地叫着。这时候，你会感觉到满世界都是那香，却说不清它究竟从何而来。

噢，朋友！请原谅我这时候才给你介绍这树，这满山可洼开着朴素的白花的树、这圣洁的树。我们山里人叫它水楸子，也有人叫它山荆子、山定子。哦，诗人们则叫它野海棠、野苹果。爱吃苹果的人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它就是红富士的前身，红富士便是它的今生，红与白竟是这样的血脉相连两极相生。它是嫁接苹果最佳的砧木。谁能料到我们今天把苹果称为致富果的时候，大自然在千万年之前早就将那致富的密码藏到了这水楸子的年轮之中了。如今，仅我们延安的苹果种植面积已经达到了380万亩，花开的季节你若是能在空中鸟瞰，看到的该是多大的一片花海啊。也该是华光万顷。你知道有多少人在那花香果香中像蜜蜂一样陶醉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在那花香果香中梦想成真吗？

所以说，你若能欣赏到这不骄不傲馨香宜人的水楸子花，就等于找到了幸福的源头。它，就是我们延安人的香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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