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视角观照下的红军魂 评光盘长篇小说《失散》

□孙丽燕

作为“湘江红遍”文学三部曲之一，作家光盘新作长篇小说《失散》以湘江战役为背景展开叙述，虽然属于战争题材小说，却与以往同类题材小说有所不同。他摒弃了传统史传文学写法，没有按照编年体集中笔墨描写此次战役中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和正面战场的滚滚硝烟，而是将笔触伸向一个个的“小人物”，把历史的镜头聚焦在一群失散的红军身上，以独特的叙事视角为我们讲述了失散的红军战士为了找寻红军大部队所付出的努力以及所经受的命运的浮沉，从而彰显了红军战士的光辉本色。

在叙事策略上，光盘有意采用了幽灵视角，借已故的老红军之口，为我们娓娓道出失散的红军这一被历史所裹挟下的边缘个体的命运。虽然这一视角在当代作品中并不罕见，但用在此处却极为贴合。1934年底，红军为冲破第四道封锁线决定抢渡湘江。此役过后，红军人数由刚出发时的8.6万锐减至3万余人，在突围过程中一些红军因受伤与大部队失联。让已故去的失散红军自述历史，不仅是为了叙事需要，更是光盘对失散红军及阵亡将士的致敬，虽然他们的名字和事迹无人知晓，但他们的功勋和精神人们始终未曾遗忘。

《失散》一文以阴间老友相会讲故事的方式为我们讲述了三个看似相互独立，实际却相互联系的故事，分别为：“绣花布鞋”“铁梨木棍”和“月亮井”。虽然都采用第一人称，但我们不难发现光盘选取的三个故事中讲述人的身份蕴含了某种深意。

在第一个故事中，讲述人谢全富作为一名失散的红军，以亲历者的身份讲述了谢全富、王国礼、陈厚泽、谌天寿及李润林这五名失散红军的人生经历，从他们身上我们可以看出红军战士即使离开了队伍也怀揣坚定的革命信念。谢全富四过湘江一心去延安归队，虽然最终没能回归红军部队，多年后还被定性为小地主，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过自己曾经是一名红军战士，死后还在阴间继续找寻自己曾经的战友；通信兵王国礼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不慎丢失的藏在绣花鞋里的重要情报，家中子女在他死去后还延续着找寻绣花鞋这一传统用以缅怀先烈；陈厚泽在国家危难时加入国军，多次在战场上立功受奖直至为国捐躯。虽然没能重新回到心心念念的红军队伍，却始终实践着红军保家卫国、敢于牺牲的信念；谌天寿和李润林由于身体残疾无法继续当兵，决定回家看看。李润林辗转回到家乡时发现自己的家人都已惨死，等候他的是反攻倒算的土豪劣绅，即使遭受百般折磨，他到死也没说出红军的半点信息，守住了红军战士对革命的无限忠诚；相比之下，隐蔽在小山村里安稳度日的谌天寿更像是作者对失散红军命运的一种祈祷，同时暗含了战争年代人们对宁静生活的向往。

在第二个故事中，讲述人蒋厚喜以在场者的身份讲述自己眼见的失散红军的故事。蒋厚喜是收留救治红军的民间中草药医生蒋述德的儿子，见证了谌天来从红军队伍失散后的命运。在寨山岭一役中谌天来身受重伤被蒋家山医生蒋述德所救，与他一同被救的还有国军连长吴之顺。在蒋家山养病期间谌天来时刻牢记红军是贫苦百姓的队伍，为天下受苦的人打仗，处处为村民着想，使村民慢慢转变了对红军的态度。吴之顺伤愈之后派出民团进村搜捕谌天来，一方面，面对民团的暴力威胁，村民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另一方面，谌天来不忍让村民为救自己而受伤害，为了不连累村民，选择暴露自己。当发现无法回归红军队伍之后，谌天来定居蒋家山，将红军精神继续传承发扬。如果说第一个故事更侧重红军自身回归的努力，那么第二个故事中，红军处处为人民，人民群众愿意帮助红军，红军与人民群众的联系明显日益密切。值得注意的是，蒋家山村民自费筹建红军烈士纪念碑和纪念馆，世代守护红军英魂；蒋家山选举村干部讲求用权透明、集体分红时村长要低10%，注重村干部的服务意识和奉献精神；桂林的哈先生、余先生更是带着自己儿子侄儿和外甥十数人重走长征路从内心深处领悟学习红军精神。由此可见，虽然文中的失散红军老兵已经故去，但红军精神却代代相传。

在“月亮井”这个故事中，故事的讲述人既不亲历也不在场，而是作为听闻者以第一人称又超越第一人称的全知视角讲述了一个爱情故事。二河镇姑娘月亮在出嫁前去看望舅舅，在路上差点被富家少爷抢亲，对出手救助自己的红军战士李华连心生爱慕，由此了解并喜欢上红军，后因亲眼看到红军被国军残忍杀害并扔进水井受到刺激，误以为李华连已死，决心终生不嫁守护水井下的红军魂。解放后李华连回到水井处祭扫故去的战友，月亮得知李华连还活着并早已成家后虽然内心荡起波澜，但依然守护着井下的红军亡灵。李华连去世之后，他的子女将他的骨灰带回二河镇与死去的战友一起安葬。如果说月亮一开始守护红军是出于对李华连的爱，那么后期月亮已上升为对红军战士的爱，是一段感人至深的军民鱼水情，是人民对红军的热爱与守候。

当下以红军长征为素材创作的小说虽多，但像光盘这样聚焦红军队伍里的边缘个体来展现红军本色的小说实属罕见，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失散红军虚构文本的空白。在独特的叙述视角的观照下，借阴间失散的红军之口分别以亲历者陈述、在场者旁述以及旁观者转述的方式为我们再现了不同人群在不同角度下对于红军的印象，从而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现了红军战士失散后为回归部队做出的努力、人民群众对红军的热爱与守候以及红军精神在生活中的传承与发扬，一方面彰显了红军战士的光辉本色，另一方面也完成了对红军的致敬。

(《失散》，光盘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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