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籽枕头 ■张炳峰
星期天早上，枕着母亲新做的柏树籽枕头，我微微闭着眼睛，在幽幽的清香里陶醉……
用柏树籽做枕头芯，按故乡的民间说法，清热祛火，还能带来福气。
柏树籽是母亲和父亲前不久上山采摘的。我知道，这是我随口一句话惹的事。
前年以来，我手指不时麻木，心情焦躁，整夜睡不着觉，情绪时好时坏。医院检查的结果颈椎曲度变直，第五、第六两个骨节直接压迫神经所致。专家交代：“最好的医治办法就是睡觉不枕枕头，或者颈椎下垫个小枕头仰面睡。”
早就听说，柏树籽做枕头芯对睡眠好。“柏树籽是一味中药，可以润肠通便，清热解毒。做枕头可以有效地健脑，提高记忆力，有助于睡眠，尤其对睡眠质量差的人，能起到精神愉悦，降低血压，减少大脑的血流量，调节中枢神经，提高免疫的作用。”我无意间在父母面前提过此事。
一个星期天我回到父母家，母亲告诉我，她和父亲摘了三上午的柏树果，晾晒了一星期，打了40多斤柏树籽，给我和我婆姨每人缝了个枕头。
望着母亲满脸慈祥的笑容，我心里一热。我问母亲：“柏树上有胶吧？”母亲满不在乎地说：“有，粘手，还发黑，但能洗下来。你小的时候，咱在农村经常上山打柏树籽卖钱呢。”
我不由地想起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父亲在外教书，母亲在家务农，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和子女上学，母亲忙完地里农活，还要和妯娌们打柏树籽、酸枣核，挖防风、柴胡等卖钱贴补家用，与父亲一道把我们兄弟仨拉扯成人。
如今，父母年岁大了，跟随我们兄弟在延安生活。
离开土地的母亲虽然不再务弄庄稼，但是她坚持用自己的方式经营着这个大家庭，把母爱传递给每一个子女儿孙。
上山采摘柏树籽，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是较大的体力活，更何况今年3月份，母亲刚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平时干家务活，我们都担心她身体吃不消，一再叮嘱她千万不要干重活。可谁曾想她一边说着会小心，一边却背着我们上山采摘柏树籽。而且，一下子采了几十斤。并用花布缝制了10个枕头，给我们兄弟三家分了。剩下不足20斤柏树籽，她还叮嘱我看哪里有人收购，换点钱。
我四处打问，没有人收购。母亲却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李渠镇街上有人收柏树籽。一开始母亲不愿意给我们添麻烦，想让父亲搭公交车去李渠赶集，在我的执意下，他们才在一个周六的晴好天，跟我的车去了李渠镇集市。
在市场里转了一大圈，只看到市场内摆满了地摊，有卖衣服的、卖饭的、卖菜的、卖猪牛羊肉的、卖活鸡的、卖鱼的、卖日杂的……喇叭里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老乡们站在不同摊位前选购着生活需要，大包小包地提溜着。一只小黄狗卧在墙角似乎不解地看着人们忙碌。秋风卷起的尘土空中飞扬……
我们四下里寻找，就是找不见收购柏树籽的门店。
父亲不死心，在李渠镇街道两旁挨个门面房问。李渠街道上，除了七站八所，就是食堂、五金、农资、汽修、旅社、花圈店等门店。
几经周折，妻子打电话先找到原来一买主。才知道，收购的人都做临时生意的，逢集时站在街边提杆秤收购。
听说有生意做，一中年妇女走上前来，看完干净的柏树籽，每公斤开口只给12元。
父亲说，我邻家每公斤都卖了16元，价格再高一点。母亲也一旁争论提价。我扭头看母亲，她脸色有些纠结懊悔，可能是后悔自己前几天没有跟邻家一块来卖柏树籽的缘故吧。
中年妇女抓着蛇皮袋子不放手，但无论如何不抬高价格，只是压价。几经争嚷，以13元成交。
柏树籽连同蛇皮袋称重8.5公斤，共110.5元。中年妇女给了105元，说要扣5元袋子重量钱。父亲又急了，一个小蛇皮袋子不到一两重，必须给110元钱。
看着父母为几块钱与人争嚷，我清楚他俩挣这两个钱不容易。
卖掉柏树籽，母亲情绪总算好了起来。她要我开车去市场沟众源超市，说那里菜便宜，买一些莲花白腌咸菜。
送父母回到家中，已是下午3点多钟。母亲急忙下厨，又为我们做臊子面。我最享受母亲饭菜的味道，那天又吃了满满一大碗……
静静地躺在床上，我不想睁开双眼。那久闻的清新的柏树籽的香味如丝如缕绵绵不绝。我仿佛又回到童年，又看到故乡连绵起伏的群山里，一棵棵小小的柏树苗在丛生的杂草里伸枝展叶，挺起一朵朵碧绿，延伸着无限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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