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峪的窑洞

□赵 峰

龙王峪三面环山，只有从太和进去的这一条道。最让我开眼的还要是那些窑洞，只要是围山坡而居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这些人家的厨房，那里叫饭屋，还有储藏室，都是就地挖洞而成，当地都叫土屋子，像是依风就俗的山里孩子小名。

储藏室可大可小，冬天收的白菜萝卜都可以放，还有越冬的苹果、柿子，甚至把农闲的农具也搁在里边，讲究的打扫得干干净净，像个微型的农展陈列室。厨房要更精细些，门口要足够大，还得用石头把门口砌垒起来，门可以敞着，也可以挂个草帘子，也有用柴扉的，主要挡一挡猫和狗。我两个舅舅家都有土屋子，大舅家的还特别大，足足有三间屋那样大，开间高度差不多有四米，空旷的像是俄式的宾馆大堂。冬暖夏凉，从屋里说话外边听不到一点，隔音效果很好。不做饭的时候，我和表弟在里边翻滚，打闹，还可以捉迷藏，因为好大一块玉米秸和豆秸垛起来的柴禾。

深挖洞那些年，在村东头的一个高台下还开挖了一条百十米的地道，东头通一口深几十米的大井，伪装得不精心看，真看不出。要是遇上突发情况，地道可容纳整个村子的人。晚上我跟着大人，提着马灯进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感到很新鲜，也很神奇。

在龙王峪一住，一肚子水果山货，可见到更诱人的，还是控不住。南院邻家的冰糖石榴熟了，我趁着四下无人，就从低处摘了一个，心慌意乱地往回跑，刚出院子就看到南院的那个老太太就追出来，直奔我而来。我慌不择路，一头钻进土屋子，三下两下就爬到秫秸垛上，然后往里一出溜，就落到那堆即松软，又暖和的豆秸上。听到草帘子响，也看到了闪进来的那丝光亮，就知道老太太也进来了。我能隔着缝隙看到她，她却看不到我。我看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石榴，直接放在了灶台上，一边往回退，一边说，好吃的东西，摘一个不碍事，别藏了！这个放这儿啦，出来吃吧，你是住姥娘家的外甥，是客（读kei）该吃！我一下子羞愧起来，脸一下涨红到脖跟。

这没有穹顶的土屋，一霎时成了我的教堂，我接受了“洗礼”。看着她一倒一倒的小脚，慢慢地消失在门帘一掀的光明中，转而又昏暗的土屋，这个老人永远定格在我心中，如今想来，她就是个修女。

每家每户的土屋子，都是藏在屋后面，不进入院落，几乎看不到。建得多半都太随意，姥姥家邻居就因没有砌垒门口，下大雨给冲塌了，给埋在里边。那家人老实，死的那个是个光棍子老三。延安的窑洞早年也修得太糙，周恩来的干女儿谌曼里也是死于被雨水冲坏的窑洞里。

翻过龙王峪的山，南面是直东峪，东面是北毛峪村，这个村已经整体迁出了，老的土屋子废旧利用，养起了蘑菇，百姓很受益。那几栋小楼在村东花里胡哨的，和周围不大相称，这里如果家家都箍成窑，老土屋稿种植，新窑居住，是不是可以不出济南，就可欣赏一派陕北风光呢！

这里的地貌早就被画家看好，成为省内外多所院校的油画写生基地。爱美的人都很是钟情这片灵异的土地，让这个县份除了看玫瑰，东阿老城，洪范山水之外，又多了一个新的视角，厚土黄天。原，峁，壑，梁，崖，野花，绿树，高天，你能组合好这些野性的象吗？纵你有多大才情。

山里人朴拙，说话口音硬朗，听不清会听成“鲁莽峪”，说来也蛮有趣的。这个村也新农村了，整体搬到了东阿镇上，几年的时光到处长满了凄凄的荒草，石房子基本上都拆了，土屋子还在，可是如不仔细看，已经被各种的杂草荆棘所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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