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羌村 自在飞花
车下的路越行越偏远。道旁的一棵棵高粱直直地站立,籽实饱满丰盈,红着脸庞静默地注视着行人。随着车载导航仪的播报,一路周折,大申号村终于到了。
车子爬上坡于路边停泊,脚下是一小院,几孔坐北朝南的窑洞,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窑洞边小小的一块菜地里,小白菜青萝卜嫩绿得要滴出水来,平整干净的院子里,金黄的玉米摊了一地,紧挨着窑洞一侧,一丛淡紫色的野菊花开得灼灼。天空蔚蓝明净,几株上百年的古槐,散落于这座陕北村庄高高低低的角落。
“大诗人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地方?”驾车的弟弟不禁追问。杜甫为躲避安史之乱才携家人来到羌村。这里荒僻幽静,烧杀抢掠的叛军才不会留意这隐秘的一隅,诗人居住在这种环境里,才写出了《羌村三首》等十余首流传后世的佳作。
村道里并不见人,几只鸡,低头在柴草垛下悠闲地啄食,调皮的侄子猛跑追逐,鸡惊慌地飞跑着尖叫。一瞬间,杜甫诗中的“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的情景涌至眼前了。
我们在村子里漫步。试图寻觅到杜甫《羌村三首》中更多的场景,试图触摸穿越了1300年的时光的遗痕,柴门、树木、鸟雀、禾黍、邻人、父老、兵革……然而除了大地、天空、飘散的流云、萧萧的秋风,就是一孔破窑洞,这窑洞并不是唐朝天宝十五年留下来的,而是民国时期后建的。
诗人留下的除了诗,还有酒。空气弥漫着一种令人沉醉的气味,此前不曾闻过。“是酒糟味。”在家酿过酒的弟媳妇说。这里应该有酒坊。是有酒坊,明末清初,一孙姓酿酒师巧借杜甫“诗圣”名声开设“大圣号”酒坊,久而久之,“羌村”被“大圣号”取代。又因“申”“圣”近音,“大圣号”便演变成今天的“大申号”。大申号村有人在酿酒,在酿诗人喝过的那种酒吗?在酿诗中那温暖人心又入愁肠的酒吗?这掺入民间疾苦的酒,化作诗人笔端的诗篇,传颂了万代千年。
栽着《羌村杜甫故居》简介的红色木牌前有一块空地,青砖铺就。一对约莫五十来岁的夫妇开着满载谷穗的三轮车前来晾晒。邻居妇人看起来年稍长,也赶来帮忙。她上了三轮车,搬起一个装了谷穗的编织袋往车下扔,“婶子,你病刚好,你不要管了,让改良(音)自己搬么。”谷穗摊开在地,我拍照,搭讪拉话。
“村里人不多啊。”“哦,娃娃们去城里打工了,家里就我和老头子了。”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开心。“这古槐树是你家的?”古槐树树龄三百年,挂牌登记的树木。“不是,是国家的。”年长的妇人热情开朗。稍后,转身回了家。
正玩得开心的侄子突然间“啊”了一声,继而大哭,耳朵好像被蜂蜇了。我急忙求助于那年长的妇人,想找肥皂擦抹。她一听是蜂蜇了孩子,放下拿在手里的肥皂,回屋端来一瓶药酒,瓶底安静地躺着几只土黄色的蝎子,“用这个擦,一会儿就不疼不肿了!”用纸巾沾酒抹向耳朵红肿处,刚才还嚎哭不止,喊着“我要回去,再也不到这鬼地方来了”的孩子,安静了下来。“太感谢你了,嫂子。”“哎,这不遇上了么,不谢不谢。”
我想:诗人大半生颠沛流离,历经坎坷,寄寓羌村时,一定感到过慰藉和温暖。一千多年前的淳朴民风,今天依然存于人们心间。诗人的经历和所处的阶层,令他看到了更多的黑暗和疾苦,敢于揭露黑暗和疾苦,使得他的诗篇不朽。某些疼痛穿越千年,隐匿于文字之中,读之,共情,泪落,这也是很多文字不朽的原因。诗人疼痛着很多人的疼痛。
踏上归途。为了消解司机开车的倦怠,玩飞花令。要五言的,杜甫的,有“春”字的。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
杜甫,这伟大的诗人,若生在今天这个时代该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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