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画师 妙笔丹青穿越三千年

华西都市报 2018-09-26 04:06 大字

工作中的黄家全。

荥经县高山庙西汉墓发掘报告彩绘图。

三星堆发掘器物素描图。

黄家全。

黄家全展示青铜立人像。

扫码上封面新闻看视频,与考古画师一起穿越时空。

文博“英雄”传1

9月11日上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3楼,黄家全从库房取出一件西汉的铜钫,捧着它穿过长长的走道,摆放在绘图台早已备好的米格纸上。

台面上,摆放着各种绘图工具:曲线板、擦图板、比例规、卡尺,型号不一的铅笔,各种粗细和颜色的针管笔,油石、胶布……将青铜器放置规整,打开工作台灯,黄家全开始了一天的绘制。

他拿起尺规,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在青铜器表面测量后,拿出削尖的铅笔,在白纸上绘出线条。弯曲的线条中,时间仿佛变慢了,黄家全手中的画笔沉浸在铜钫双耳繁复的纹路里。堆满考古图书资料的绘图室内,只有画笔流连于纸张的沙沙声。

“考古画图,最重要的就是和器物制造者之间发生的交流。”黄家全,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考古绘图工作人员,从事这项工作已经38年,经手画过的器物图已不计其数。

熬夜绘图脚抵炉子过了一夜

上世纪80年代初,黄家全进入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工作,从小就爱书法、国画的他对考古院里绘图老师的工作充满了兴趣。带着好奇,他开始学习考古绘图。

线条运用的精妙让黄家全沉醉其中,1983年,21岁的他在单位支持下,前往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师从张广立、张孝光等系统学习考古绘图。

那一年,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求学。因为条件有限,他最初住进一晚上只需要2元钱的地下室。每天凌晨5点过,他便起床,走到考古所,把炉子生起来,接着便是练习书法。等老师到来,屋子已是暖意融融。

一件细石器大约要画四遍,直到老师满意为止。“我觉得机会难得,就要多画一些,让老师指导,他们觉得图有问题我就重画,画到满意为止。”

一次练习中,快到下班时,黄家全得知一件器物第二天便要交回库房,为了将它画下来,他在绘图室内熬夜画到凌晨两点。没法回家睡觉了,就在绘图室内把板凳拼成床,寒冬中,脚抵着炉子过了一夜。

工作38年绘制精美图片难以计数

1984年,黄家全回到四川,开始专业从事考古绘图。在他看来,绘图的过程就是研究的过程,一幅好的考古绘图能够从图上就看出制作工艺,就像一台人工显微镜,把古人留下的痕迹全都反映出来。而得益于父辈青铜铸造技艺的熏陶,黄家全也因其知识结构的完整,在加工工艺的绘图表现上更加得心应手。

38年里,黄家全描绘了许多高精的考古绘图作品,包括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青铜立人像、纹饰华贵的铜尊、河南信阳光山县春秋早期黄君孟夫妇墓出土的铜盘、荥经县高山庙西汉墓发掘出土的各种漆木器、云南晋宁石寨山笫五次发掘出土的各类铜饰等。有时候一天数件,有时候数日一件,他描绘过的文物,如今数量已难以统计。

因为名声在外,他经常受邀到内蒙古、云南,甚至到老挝,搞考古绘图。内蒙古考古所的一件陶器纹饰,在场的绘图师画了多次,却始终无法将器物表现传神。黄家全去了,拿起陶器一看。“哦,这个是麻点纹,是要先把绳纹做好之后,再用手或者布织一下才形成的。”分析了它的制作工艺后,他很快将陶器纹饰绘制出来,现场专家非常满意;在云南省考古所的两个月内,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在绘图,“工作量非常大,有几百件东西要画,每一件都不能出差错。”

有业内专家称,黄家全的专业水平在业内已屈指可数,又常被借调至全国各地绘制高精难的图,其绘图技艺堪称大国工匠。

汇集成册把技艺传承给年轻人

“绘图对我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没有兴趣,肯定坚持不下来。”黄家全说,绘图本身是一件需要完全安静下来的事,重复、琐碎的工作容易让人感觉枯燥,如果没有兴趣,没有耐心,很难将它坚持下去。

考古绘图,不仅需要耐心,更重要的是责任感,图画展示的是一段历史。“绘出的图画一定是有依据的,就算它不完美,也不能为了好看把它画完。”指着一张构树编织陶瓮,黄家全说,这是他多年来比较满意的一幅作品,通过部分编织物,分析其结构,根据延展性复原了整个陶瓮。

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和进步,也有人质疑,考古绘图会被人工智能所取代。在黄家全看来,短时间内很难做到的,“绘图中,有的地方是意到笔不到,机器没有这种手法,就很难呈现出应有的效果。”

离退休还有四年,黄家全希望自己能将几十年绘过的比较精细、出彩的图再重新整理一遍,把绘制技法要点等结合作品汇集成册,“希望能把我的经验传授给年轻人吧。”

封面新闻记者戴竺芯摄影刘陈平

青铜立人像画了两个月

对话/

和文字记录一样,绘图也是一种记录考古工作的方式。一幅好的考古绘图作品,专家不阅读文字都能看懂器物的大致内容。

文物发掘出土后,经过清理、修复,便到了考古绘图师手中。无论是文物的工艺、加工痕迹、它所留下的各种信息,都要通过考古绘图工作者手中的画笔一一反映。

在黄家全看来,绘制器物图不仅仅是完成一项工作,更是在还原历史,穿越时空,与古人对话。

揣摩技法 绘图中与古人对话

“它看上去是静的,但却具有生命力。”拿起画笔,每画一件器物,黄家全最先要做的,便是不动声色地观察。

仔细揣摩古人制作其时的意图,这也正是他所绘制的器物图与其他的不同。一次,在画荥经高山庙西汉墓出土的一件漆盘时,漆盘中间繁复的细丝花纹让黄家全犯了难。“古人要画那么细的花纹,用毛笔是做不到的,那他是怎么绘制上去的呢?”

想了又想,黄家全猜测,竹签易取,制作漆盘时,制作者很可能使用竹签作为工具,为其上色画线。于是,在绘制复原图案时,黄家全也恢复了一样的工艺,采用竹签蘸取颜料的方式,一气呵成,将细细的卷云纹重现于纸上。

“我强调绘图的过程就是研究的过程,只有研究了,你的体会和心得才能通过手中的画笔表现出来。”黄家全说,这些方法是自己在不断的学习中领悟到的。每一件文物都是独一无二的,面对新的难题,就需要自己多看多练,更新知识,才能找到新的解决方法。在他看来,每绘制一张图,便完成一次与古人的对话。

分析器物 要用传统技艺绘图

三星堆的发掘震惊世人,其中出土的神秘青铜立人像令人叹为观止。1993年,青铜立人像完成修复后,交由黄家全绘制其线图。青铜立人身躯细长而挺拔,手臂粗大,颇为夸张。因其高达2.6米,测量工具无法一次性精准测量绘图。黄家全采用了传统的绘制方法——灯影成像来制图。这幅图,他与一位同事绘制了两个月才完成。

在省考古院一楼走道上,他们将青铜立人像放在中间,找到中心点,在人像前数米垂直摆放一盏灯,人像后垂直铺上一张纸。聚光灯一打开,灯光便将立人像的影子投射在纸张上。由于投影后范围较广,为了避免可能出现数据不准确的情况,黄家全便架着梯子,取每段投影的中间部分,依次描摹出立人像的轮廓。此后再一一校对,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将立人像画出。

青铜立人像的画法上,每一根线条的粗细都被黄家全赋予了内涵。立人的粗眉大眼,直鼻阔口,大耳上饰物的云雷纹、筒形冠上的周回纹,两眉之间的日晕纹,甚至脑后发髻线都在纸上栩栩如生。立人身着三层衣,黄家全分析,看上去如此挺拔的材质,在古代应多为皮革,因此,为了在绘图中体现挺阔质感的外套,他特意将其外框线加粗,衣料垂感跃然纸上。

此外,为了更好地反映立人像的结构,黄家全在全剖的基础上,创新了一种新的剖面图画法,他将人像举起的手肘画出,更为直观、完整呈现出结构形象。

精准测量 毫厘之间相差千里

器物上肉眼难以察觉的纹饰,能够通过考古绘图工作者的笔尖流露于纸上。这份工作不仅需要细心,更需要耐心。毫厘之间,绘制出的纹路也许就差别了百年。比如,饕餮纹在商代和西周的器物上,就有不同的表现方式。在纹路转角的弧度上,商代的更为平直,而西周的更加圆润。“这些细微的差别需要精确到毫厘,就和头发丝一样。”黄家全说。

和拍照不同,考古绘图中的正投影,几乎能够完全反映出器物的原貌。一些纹饰在久远的岁月中逐渐磨损,考古绘图人员也能借助光影,还原其面貌。

“考古绘图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真实、客观、科学地反映文物,不能为了美化它而去刻意补充。”黄家全说,曾经有一次,一个漆盘已修复得几近完美,但在其中心点上的一圈纹饰却没有依据可以推测复原,绘图中也只能作罢。年近6旬,黄家全的头发已经花白。在他的工作台上,白纸、画笔永不可缺。细细地观察,慢慢地勾勒,每一笔都是穿越时空的对话,精细、静谧,幽幽地将文物的前世今生道来。

封面新闻记者戴竺芯摄影刘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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