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乡(组诗) □何吉发
它们没有过多的奢求
只需一捧泥土,几点雨露
就能向日而生。
它们同心协力
熬过了冬日的寒冷
就会在春风里
绽出娇羞的容颜。
无论有名的,还是无名的,
它们互相鼓励着,互相温暖着
一起迎来黎明的鸟啼
一起送走黄昏的日落
一起顶风冒雨地穿行。
它们一同生,一同死
谁也不欺压谁。
它们就用自己微薄的美和香
装扮着大地,支撑着天空
芬芳着南来北往的风和游人。
日出
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
看过故乡的日出。
我刚到故乡时,它正从
东芦山上升起。
故乡和我,霎时
涂抹上淡黄色的朝晖。
我面朝着它
仿佛夏日的向日葵
可现在是寒冬
大地披上一层厚厚的白霜。
我的心里温暖,故乡的
一切都让我感到亲切
裹着阳光的鸡鸣狗吠
如同清水洗去了耳中
日积月累的聒噪。
我拿起手机,拍下了
故乡的日出。
从此以后,无论走到哪里
遭遇多少阴冷
心中都会升起一轮故乡的太阳
霜
看到它们的时候,我还是
禁不住瑟瑟发抖,虽然
我现在也算衣锦还乡。
它们龇着寒冷的牙齿
应当跟以前一样锐利
我的心隐隐作痛。
那时候,故乡缺衣少食
正在长身体的我们
瘦弱如一根草
能吃却似一头牛。
一阵冷风
一夜的风霜
就令我们望而生畏。
多少年过去了,霜和饥寒交迫
混合在一起,宛如伤害撕咬着
手背,撕咬着脚跟
在每个人记忆里留下了阴影。
就算长大了,锦衣玉食
见到它们,也会敬而远之
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
亲近和怜悯
母亲
母亲已年过古稀
十几年来,隐藏在身体里的
疾病纷至沓来。
肺心病让她爬个坡
就气喘吁吁,仿佛
身负万吨重量
高血糖让她不敢吃
油腻的、带甜的、辛辣的食物。
每次浑身浮肿时
她都找我拿药。
每次看到我给她拿的
那五种最廉价最对症的药
都觉得亏欠了我许多。
要么想掏钱给我,要么
从老家给我带些土特产。
如果走得匆忙,什么都
没来得及带,就会从我家
附近的街上,给我买点
米面葱姜,或者两斤馓子。
每当拿到我给她买的药
她就想方设法早点回到老家去。
花开花谢,云来云散
只有山站稳了脚跟。
我的母亲,我的在乡下忙碌了
一辈子的母亲,依然舍不得
离开老家的屋子和土地。
她独自守着村庄,守着
挂在墙上的爸爸。
无论我如何挽留她跟我们
一起生活,她都不愿意。
她说农村虽然跟不上城里
但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如今,母亲华发丛生
老眼昏花,时常被疾病困扰。
但只要还她活着
即使形容枯槁,我们心里
就有慰藉和依靠
母亲升起的炊烟就会在
我们心里飘香,就会在
我们眼前缭绕着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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