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竞速 助川陕哲罗鲑踏上归乡路
芦山县大川河川陕哲罗鲑栖息地。
因过度开发和生态系统变化，川陕哲罗鲑和长江鲟一样，沦为濒危物种。紧急时刻，四川果断开展保护行动——
□本报记者 邓嗣华 实习记者 唐小未
11月16日一大早，雅安市芦山县宝盛乡中坝村村级河长杨康，专程赶到七公里之外的大川河拐子沱库区巡河。
10月27日，四川在这里举行了珍稀鱼类增殖放流活动，在杨康和乡亲们的瞩目中，60尾川陕哲罗鲑回到“故乡”大川河。
这是四川首次跨流域增殖放流川陕哲罗鲑。
“10多年前，见过村民从河里捕过，水电站修了后就不见了。”重逢多年不见的“老邻居”，杨康激动不已，这些天都会赶到放流河段，巡河时也希望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大川河曾是川陕哲罗鲑重要分布区域，因为各种原因，后来鱼的踪迹不见了。目前这个水域相对封闭，人为干扰因素少，上游有激流，比较适合川陕哲罗鲑栖息，在这里增殖放流，有助于推动川陕哲罗鲑在这个区域形成一个小的种群。”省水产局渔政处处长张志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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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珍稀水生野生动物中，川陕哲罗鲑濒危程度最为严峻
发源于邛崃山系大雪塘的黑水河，流入芦山境内后改称大川河，下游注入青衣江。青衣江上游流域，曾是川陕哲罗鲑广泛活跃的水域。
“1960年前，虎嘉鱼广泛分布于岷江上游干流、青衣江、大渡河及其附属支流至青海、陕西境内汉水流域。”四川省农科院水产研究所所长杜军介绍。
杜军口中的“虎嘉鱼”，就是川陕哲罗鲑，民间还称之为“猫鱼”。“上世纪60年代，在都江堰市还曾有猫鱼馆子，可见当时岷江内还有广泛分布。”
如何理解川陕哲罗鲑的珍贵之处？杜军拿它和长江鲟做比较：“虎嘉鱼是长江上游山区河流的代表性旗舰物种，冷水性鱼”，“长江鲟则是平原过渡带的旗舰物种，温水性鱼”，命运也和长江鲟一样——因过度开发和生态系统变化，沦为濒危物种。
随着人类活动，因植被破坏、道路建设、水电站建设等，“虎嘉鱼”分布区域萎缩到高山峡谷人迹罕至的区域，资源数量锐减。“四川珍稀水生野生动物丰富，但从资源的濒危程度来看，虎嘉鱼最严峻。”
为保护种群回归，省农科院水产研究所从2003年开始展开川陕哲罗鲑野外资源调查。“虎嘉鱼”的分布地图在不断萎缩，杜军的记事本里这样记录着：
“1980年后，活动踪迹已萎缩至大渡河上游的足木足河、玛柯河；岷江上游的黑水河支流；芦山河及天全河上游；以及陕西汉水支流的太白河、湑水河。
2000年后，陕西、四川绝大部分地区已多年不见踪迹。
目前，仅在大渡河上游足木足河段和陕西太白河上游发现零星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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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种群消亡速度赛跑，川陕哲罗鲑研究和保护不断取得进展
对川陕哲罗鲑的研究和保护，就是在与种群消亡的速度赛跑。
2012年9月，汉江上游陕西境内支流太白河发现19尾川陕哲罗鲑成鱼。以此为样本，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人工繁殖获得成功，并展开对太白河流域川陕哲罗鲑种群的栖息地保护研究。
经过多年的野外资源调查后，杜军的团队把目光锁定在足木足河。到2009年成功捕获到野生鱼种，陆续开展人工驯养、繁殖培育和增殖放流，成为国内最早并最完整、持续开展全流程研究川陕哲罗鲑的科研团队。
这是目前开展川陕哲罗鲑研究和栖息地保护仅有的两支科研团队。
川陕哲罗鲑属高山冷水肉食性鱼类，对环境要求十分苛刻。喜欢深水湍流，产卵时水温需在4摄氏度到10摄氏度之间。产卵时间短，只持续一个月。产卵期间，成鱼会短距离洄游到水流较缓的河滩。
李华是杜军团队中负责人工驯养繁殖技术研究的负责人。从2016年开始，每到川陕哲罗鲑繁殖季节，李华就会带领团队成员一头扎进足木足河段的大山里。
抵达川陕哲罗鲑的产卵场，10多公里山路崎岖，马难以通行，所有物资全靠人背，除了生活物资，还要带上橡皮艇、网具等捕鱼和科研设备。”因为鱼实在很少，成熟的鱼更少，为了保证每次科考顺利进行，每年我们在野外无人区都不得不呆上一个月。“李华说。
2016年4月1日，愚人节。李华一行带着川陕哲罗鲑的受精卵，高高兴兴下山。这是他们第一次采集到成熟鱼的受精卵，来自一尾雄性鱼和两尾雌性鱼。当李华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杜军时，杜军简直不敢相信，问了他一句：“是不是愚人节和我开玩笑？”
起初，从野外捕回性成熟亲鱼，进行人工繁殖并不成功。2016年开始，他们决定在河边捕获亲鱼后，就地催产，对亲鱼进行护理放归回去，再把卵运出来孵化。这样不但获得繁殖成功，还有效保护了亲鱼，杜军团队对川陕哲罗鲑的研究由此取得突破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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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长江大保护利好，推进川陕哲罗鲑自然种群恢复
繁殖成功之后，还要人工驯养。为此，杜军团队在阿坝州马尔康和成都崇州分别建立了两个基地。
这几天，李华就在崇州基地，忙着测定水文参数、鱼生长参数，研究适宜鱼生长、发育的外部环境等。这个基地里养了400多尾川陕哲罗鲑，出生于2017年、2018年、2019年，以混养、单养，静水养、流水养等不同方式进行养殖。
然后，就是送它们”回家“。放流大川河之前，四川在大渡河上游开展了两次试探性放流。
2017年7月17日首次尝试公益性放流，共115尾小鱼。放流点选择在足木足河和茶堡河交汇处，“因为茶堡河是虎嘉鱼重要的索饵场所，水质好，重口裂腹鱼等生物链丰富。”8个月后，李华团队在河里捕获两条成鱼，经过亲子鉴定为放流鱼种，“长势喜人！”结果让杜军喜出望外，“送它们回家是对的。”
第三次，选择跨流域回大川河的“家”，“是为了实现多点保护，这些地方都曾是它们的故乡。”杜军解释道，“虎嘉鱼过去是区域性分布，岷江、大渡河、青衣江流域一个区域同一种类，后期受到各方面影响，被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岛状分布。“
“大川河曾是川陕哲罗鲑主要分布区域之一，后因水电开发等人为活动干扰逐渐消失。送川陕哲罗鲑子一代回家，将在这个区域形成一个小的种群。”张志英说，今后，还将在川陕哲罗鲑曾经分布的其他区域开展人工增殖放流，以促进川陕哲罗鲑自然种群在多水系恢复。
“今后，我们对川陕哲罗鲑的研究主要从两个方面展开。第一要把子一代种群培育好，建立好人工繁殖亲本种群。第二要抓住长江大保护的利好，推进自然种群恢复。”杜军说。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长江全面禁捕，我们一放下去，就被捕走了，放得再多也没用。“杜军展望：十年之期，恰好，2到3年，流域内鱼类基本得到恢复，10年内，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川陕哲罗鲑就将迎来一个较好的水生生存状态。本版图片由省农科院水产研究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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