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话“野牛”

□杨铧

羚牛又叫扭角羚、牛羚、金毛扭角羚，雅安人叫“野牛”。

羚牛是大熊猫的伴生动物，数量稀少，中国仅存数千头，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牛年之际，为大家科普一下雅安“野牛”的知识。

拍摄于蜂桶寨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青山沟的羚牛 高华康 摄

“野牛”不是“牛”

严格意义上讲，羚牛并不是牛，因为按动物分类学，它属于牛科羊亚科，分类上近于寒带羚羊，是世界上公认的珍稀动物之一。

因其体形壮硕如牛，性情粗暴如牛，而头小尾短，具短胡须，又像羚羊，叫声似羊，故名羚牛。羚牛一岁余开始露角；2至3岁时角似羊，通称羊叉角；4至5岁时角开始扭转，称为盘角；随着年龄增长，两角基部愈益靠拢，角尖朝内扭向后侧，呈扭曲状，故又称扭角羚。

“四不像”的麋鹿已是神秘莫测了，而在20世纪80年代，美国动物学家乔治·夏勒受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委托在我国家开展大熊猫保护研究，看到羚牛时被迷住了，并把这种奇兽称为“六不像”：庞大的背脊隆起像棕熊，两条倾斜的后腿像斑鬣狗，四肢短粗像家牛，绷紧的脸部像驼鹿，宽而扁的尾巴像山羊，两只角长得像角马。

羚牛体形粗大，长2米左右，肩高110至120厘米，雄性体重可达400千克，最大者肩高可达2米，重达1吨，是一种分布在喜马拉雅山东麓密林地区的大型食草动物。

羚牛毛色依老幼而不同，遍体白色或黄白色，幼崽多为黄白色，成年个体黄棕色，老年个体为金黄色。由于产地不同，毛色由南向北逐渐变浅。羚牛从前的四个亚种现在都已经提升为种，即秦岭羚牛、四川羚牛、高黎贡羚牛和不丹羚牛。四个种中国均产。

1869年，阿尔芒·戴维在宝兴获得羚牛皮，并运回法国。1874年，法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米勒·爱德华为羚牛订名为“Budorcastaxicolortibetana”，英文名称为：SichuanTakin。按照拉丁学名“Budorcastaxicolortibetana”的意思，直译为“西藏牛羚”。“tibetana”是“西藏”的意思，“Budorcastaxicolor”是羚牛，究其原因是，戴维误以为当时为土司统治的穆坪属于西藏地区，故将标本采集地点同大熊猫一道标注为“西藏”。

专家在喇叭河自然保护区观察到，索索棚是喇叭河自然保护区羚牛分布区的核心地带，羚牛在冬季会集成大群活动，而夏季则是以家系为单位分群活动。在一个家系中，羚牛是一雄多雌制。

1961年7月9日《北京晚报》报道在夹金山捕捉羚牛的过程

“野牛”确实“牛”

羚牛集群性强，常十多只一起活动，多至二三十只，甚至多达百只以上，冬季还会出现数量更多的集群。羚牛常通过低沉的吼叫来传递位置信息，从而达到聚群和共同采食迁移的目的。羚牛行进时的队伍非常有纪律，健壮的公牛分别走在队伍的前面和后面，队伍的中间是母牛和幼牛。牛群平时活动时，一般有一只强壮者屹立高处瞭望放哨，如遇敌害，上下嘴唇相碰，发出“梆、梆”声音示警，牛群便在头牛的带领下，冲向安全区域，直至脱离险境。

羚牛主要在白天进行采食活动，凭借强壮的身躯，可以随时赶走来争食的毛冠鹿、麝、鬣羚，以及其他有蹄动物。别看羚牛躯体臃肿，在行进时弓腰驼背，步态蹒跚，在需要时却能跃过两米多高的枝头，或者用前腿、胸膛去对付一根挡在前进道路上的树干，使之弯曲直至折断。据乔治·夏勒测定，羚牛能用这种方法，轻而易举地推弯或折断直径为12.7厘米的树干。羚牛虽身有近千斤重，但极灵便，人无法去的地方，它却行走自如。

羚牛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大型食草动物，平时群居。羚牛无论雌雄，头上都有一对粗大、锐利的角，这是它生存自卫、决斗的强大武器。夏天一般是羚牛的发情期，为了争夺配偶，羚牛群中的公牛会展开彼此殴斗，有时羚牛在殴斗中会受伤，甚至伤重死亡。

争偶失败的雄羚牛往往会被赶出群，或负气出走，成为独牛单独活动，或几只独牛组成一个小群活动。离群后的公羚牛脾气暴躁，发情期的羚牛攻击性很强，有时转到人类的居住区，看见人，常会主动攻击。有数据显示，从1999年至2008年，秦岭山区共发生羚牛伤人事件155起，造成22人死亡、184人受伤，财产损失不详。在《四川动物》杂志1985年第4期中，四川日报记者陈能文的《喇叭河牛羚欢》一文，便讲述了天全县有羚牛致人死亡的案例。

1998年，蜂桶寨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工作人员王明华一行6人常规巡山时，正面遭遇了30多只羚牛，“牛王”带着队伍，径直向他们冲来，幸好他们飞快爬上树才躲过一劫。他们在树上等了很久，待羚牛走远了才下树。

王小亭中国游记（第七段）——《川边行猎》（原载于《大众画报》1934年第7期16页）

“野牛”再牛也是“牛”

据大熊猫研究泰斗胡锦矗、被誉为“大熊猫院士”的魏辅文研究，邛崃山系的天全、宝兴、汶川的羚牛数量居全省之冠，主要集中在蜂桶寨、喇叭河、卧龙三个自然保护区。大相岭山系洪雅和荥经交界的瓦屋山林区，小相岭山系越西、冕宁、石棉交界的冶勒林区，羚牛种群数量小。由于森林的破坏与分割，小的种群有灭绝的风险。羚牛被列为濒危种。

雅安还有很多因“野牛”而得名的地名，如有“中国最大的观景平台”和绝佳摄影圣地的美称的牛背山，原名叫野牛山。喇叭河自然保护区内有牛洞子、牛井沟、撞牛沟等，因“野牛”得名的地名及传说。

据宝兴当地人介绍，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山草甸和灌木丛地带，终年雾较大，生活着成群的羚牛、岩羊、青羊等动物。它们听觉灵敏，自由活动时，远看像人工放养的牧群，但人或天敌靠近时，它们早已趁大雾逃走了。宝兴以前的羚牛很多，在狩猎合法的年代，羚牛是猎人猎取的主要动物之一，而今数量已经十分稀少。

古籍文献中羚牛有很多名称，《本草》称犛，《尔雅》称摩牛，《汉书》称猫牛，《山海经》称犨牛。《蜀中广记》记载：“晋兴元年（公元304年），此牛（指羚牛）出上庸（今湖北竹山、竹溪及陕西平利等县一带），群人弩杀之，得三十担肉。”但现在这些地方早已无羚牛的踪迹。

1931年，有“熊猫王”之称的英国标本商人史密斯，到宝兴县赶羊沟收集兽类标本。申报摄影记者王小亭、刘硕甫随同采访，打算记录猎杀熊猫的过程，但史密斯等人此行没有猎杀到熊猫。他们在与当地猎人同吃周住的几十天里，记录了当地猎人的生活及其打猎过程。

1934年，《大众画报》以《川边行猎》为题，用两个跨页整版刊载了王小亭在赶羊沟的见闻和拍摄的图片，文中写道：“赶羊沟在川边木（穆）坪三四十里，山势雄伟，草木并茂，为川省狩猎之所，该地居民以打猎为生。”此专题以图片为主，共有13张图片，其中3张图片涉及野牛，一张是剥好的皮展开铺于地面，头部完整；一张是野牛的头部特写；有一张为记者喂食小野牛的图片，图片说明为：“小野牛：猎得小野牛数头，新生仅数月，顶无角，驯可熟人。”

据《北京动物园志》，1960年，北京动物园从宝兴捕捉到首只四川羚牛运回北京展出。1961年7月9日，《北京晚报》以《入深山捉珍禽异兽——北京动物园狩猎队活动片断》为题，报道了在“四川夹金山捕捉扭角羚”的过程，讲述了捕捉过程的曲折和艰辛。至1975年，北京动物园从宝兴捕捉了7只羚牛。通过摸索，北京动物园于1981年实现人工繁殖羚牛。

“野牛”影响大熊猫分布

羚牛身上长有一身厚密的被毛，能抵御严寒，不怕寒冷，可是怕热，是典型的高寒种类，活动于海拔1600至4000米一带，常栖息于2500米以上的高山森林、草甸地带，冬季又迁移至2500米以下针叶林、针阔混合林中的多岩区。其活动范围很大，常可扩及100余公里。随着季节和食物基地的变更，羚牛的活动还发生有规律的变化。有经验的猎人把这种季节性的迁移活动总结为“七上八下九归塘，十冬腊月梁咀上”，每年二三月高山冰冻雪封，它们下到针阔叶混交林内；四五月随着春暖解冻，青草复生，它们开始移到河谷撵食青草；六七月随着青草相继在高处萌发，它们逐渐地由低海拔向上移动；八九月逐渐下移撵食野草种子；十月和十一月山上多为晴朗天气，它们爱在梁咀或山包上晒太阳；十二月至一月山上积雪冰封，它们又开始向低海拔区域移动。

林下生长的灌木、幼树、嫩草，及一些高大乔木的树皮，都是羚牛的美味佳肴。它们白天隐匿于竹林、灌丛中休息，黎明、黄昏、夜间出来觅食。

羚牛都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用身体磨蹭树干止痒，长出牛角之后，它们也会在树干上打磨自己的牛角，使之又尖锐又光滑，以便在与同类争斗时杀伤力更大。故在一些羚牛聚集的区域，会发现大量树木被毁，拦腰截断的树木很多，有些是直接被羚牛“放倒”的，也有是因为羚牛磨蹭掉树皮，引来虫害而毁坏的。在食物相对匮乏的冬季，羚牛还会啃食树皮，导致乔木死亡；一些长有叶子的矮植物也会成为羚牛最主要的“破坏对象”，比如杜鹃花树，会被羚牛啃食叶子，踩踏植株。据观察，若一个区域的羚牛过多，可能会造成森林成片枯死和大面积植被被破坏，从而造成生态灾难。

在野外，大熊猫的栖息地与羚牛的栖息地重叠度很大。大熊猫比较胆小，在遇到危险时，它们会选择爬树求生，并利用树干进行气味标记，羚牛“磨蹭”树干和啃食树皮的行为，毁掉了熊猫的标记，而羚牛留下的气味也会干扰异性熊猫的识别，影响区域内大熊猫的寻偶、交配、繁殖。据专家观察研究，在雅安一些羚牛数量集中的区域，大熊猫的标记行为明显减少。大熊猫喜欢有大型乔木，且竹子长势比较好的森林，而羚牛的“磨蹭”行为，会增加森林倒木，从而影响大熊猫的分布。

虎、豺、金钱豹、雪豹、狼等是食草动物的天敌，在控制其泛滥成灾中有重要作用。我们寄望自然界的食物链完整，其物种的数量能维持一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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