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陵访记 范墩子
咸阳原上有汉长陵、安陵、阳陵、茂陵和平陵,故而被称作五陵原;但在这五座帝陵之外,还有一座历来被称道的皇家陵墓:顺陵。
顺陵乃武则天为其母杨氏所建陵园,现陵园内城已毁,陵墓、土阙仍在,仅留石刻诸多。顺陵虽为皇家陵墓,但平地垒土,并未背依关中北山,坟冢矮小,荒草覆盖,形若靖陵。此番登临咸阳北原,就为前来探看顺陵石刻。顺陵虽小,同昭陵、乾陵和建陵无法相提并论,但陵内走狮和天禄,却举世闻名。
沿石路向北,透过繁密的树枝,能看见立在两侧的天禄,身姿魁梧,无比震撼。我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小跑至西侧雌天禄跟前,因其额顶有犄角,鹿头马身,长尾拖地,前身雕卷云花纹为双翅,故当地人也称天禄为独角兽。细察天禄,其形体昂首端立,神态温和,双目紧闭,朝望远方,欲飞又止,纵观关中唐十八陵所有石刻,此兽应为唐陵中最富母性柔美姿态的石刻。昭陵里就无这样充满想象的瑞兽;顺陵之后,唐代皇陵里就多了翼马。
石刻四周有铁栏,面积较大,只能站在栏外远远观望,无法近距离感受天禄的雄伟,颇为遗憾。民国年间,何正璜同考察团来时,应该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吧?从何正璜在天禄前的留影来看,天禄通体斑纹繁杂,黑白相间;但我所见,除天禄尾部有少许黑斑外,其余地方均为灰白色,如此变化,不知何因,疑是人为涂抹了某种防护涂料。
走狮距天禄不远,一雌一雄,分立两侧,均体型庞大,造型凶猛。东侧走狮突目隆鼻,四爪强劲,巨口半开,正阔步缓行,虽为石刻,但立在走狮面前,隐隐似能听到震摇山林的吼声。西侧走狮则迎风而立,利齿外露,怒视远方,面容凶恶,令人胆战心惊。相比雌走狮,雄走狮雕得更加写实,逼真生动,气象宏阔,极富质感,也难怪世人会将它视作东方第一狮。能像顺陵走狮这般富有动感且气势磅礴的石狮,恐怕也难再找出一两个来。
阳光打在走狮身上,闪闪发光。我久久站立在顺陵雄走狮正面,对它的喜欢难以言说。它浑身矫健,比例匀称,线条明晰,从造型和面相上来看,它威武但不残暴,勇猛但不失温和,是我见过的最为震撼的石狮。顺陵走狮和天禄所用石料,均出自渭北诸山,距此川原茫茫。为运送石刻,曾专门在陵北泾河辟渡口一处,取名修石渡,迄今尚有修石渡村。
千年以来,唐陵诸多石刻惨遭破坏,或被盗,或被毁,昭陵六骏中的飒露紫和拳毛騧就被文物贩子卢芹斋贩卖至美国。“文革”初期,唐定陵重要石刻无字碑和南门蹲狮竟被当地无知村民砸毁,并做成数块石碾售卖,实在令人心痛,顺陵走狮和天禄能完好保存至今,着实是一件幸事,这当然与其庞大的体重有关。顺陵里还有翁仲、石羊、石虎、华表和仗马等诸多石刻,保存相对完整,四围田野平坦,地头有几个少年正在跑着放风筝。
正南方是顺陵文管所,所门大开,院内东边种有蔬菜,院西幽篁成林。墙边断碣残碑,杂草丛生,凌乱不堪,拨开其中一块残碑上的灰土和枯草,辨其文字,为明嘉靖年间所立。东南角有断碣和石刻诸多,大多残破不全,也有最新修复的整块石碑。顺陵以前立有唐碑,碑文为武则天亲自撰写,石碑毁于明嘉靖年间的关中大地震,石碑断为数截,后被用于修筑渭河堤坝。清代初年,渭河决堤,冲出残碑数块,现均藏于咸阳博物馆。
沿大路返回时,能见到许多未种庄稼的荒地,野草漫漫,柔风拂面。距顺陵不远处,有汉代萧何墓,数年前我同友人来时,四周还是连绵的麦田,毕沅所立石碑前,灌木繁密,藤蔓缠绕,一片荒芜。今日到时,令我吃了一惊,墓区被修成了公园,陵前杂草已被清除,并栽了许多珍贵树种,砌了诸多刻文石墙,环境清幽。临走前,望向杂草覆盖的土冢,忽想起金人赵秉文的一首诗作:渭水桥边不见人,摩挲高冢卧麒麟。千秋万古功名骨,化作咸阳原上尘。
作者简介:
范墩子,1992年生于陕西永寿。陕西文艺百优人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学院第四届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32届高研班学员,已出版长篇小说《抒情时代》,短篇小说集《虎面》《我从未见过麻雀》等多部。曾获首届陕西青年文学奖,第十六届《滇池》文学奖,第二届、三届长安散文奖等。中国作家协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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