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度的小说叙事与民间生活的原生态呈现 读高鸿的长篇小说《平凡之路》
曹昱陆
作为当代颇具影响力的作家，陕北汉子高鸿用趋于成熟的笔触在文学的百花园里辛勤耕耘，给读者带来了大量可圈可点的文学作品。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平凡之路》，是作家高鸿潜心淬炼五年而成的又一力作。小说以改革开放为时间轴，塑造了一群个性鲜明的时代新人。作家高鸿用他们个人“平凡”的成长之路，讴歌了巨变的新时代。特别是在进城与回乡的双重情感谱系下，用多维度的小说叙事与民间生活的原生态呈现再现了改革开放背景下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风貌。
长篇小说《平凡之路》运用多维度的叙事方式，在广博的内容与宏大的结构对话中，以小人物田家八兄弟的个人成长为线索，着力描写了半个多世纪陕西关中农村地区的人文沧桑和时代变迁。作为一部厚重而苍凉的现实主义作品，小说以底层小人物的命运起伏为焦点，将大饥荒、招工、改革开放等极具时代色彩的历史事件点缀其中。在重拾逝去岁月的间隙中，还原了现实生活的本真面目。特别是在对人物命运的安排上，作家高鸿以娴熟的叙事技巧在个人与命运的抗争当中，为我们奏响了一曲奋斗的青春之歌。无论是考大学、去当兵，还是去油田当工人、出国创业，田氏兄弟都没有轻易向命运屈服，而是在磨练自我与奋勇抗争中，完成了人物角色的时代蜕变。整体来看，小说叙述的时间跨度比较大，作者在情感与对话、心理与细节、个人与时代的变化当中，用饶有意味的笔墨给我们生动讲述着田安国兄弟八人的成长境遇。特别是在对田安国一波三折的成长历程的描述上，作者不惜用大量笔墨，给我们刻画了一个农村青年人的自我奋斗与自我救赎之旅。在感情纠葛与事业成败的双重维度下，以“新写实主义”的笔法，将田安国复杂、曲折的日常生活与成长过程描绘得逼真形象，让人读来回味无穷。
众所周知，在当代文学谱系中，“乡下人进城”的书写范式一直是备受作家青睐的文学主题之一。特别是在陕西作家的作品中更是薪火相传、屡见不鲜，比如路遥的《人生》、陈忠实的《最后一次收获》、贾平凹的《高兴》等等。在他们的笔下，都或多或少聚焦着“乡下人进城”的疼痛与忧虑、无奈与失落、现实与悲壮的情感故事。然而，从故事取材、主旨意蕴的代际递嬗谱系上来审视，《平凡之路》是作家高鸿对新时期传统进城叙事的接续。小说以田家几代人的生活状况和成长历程为关注点，地域的局限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散，以田安国为代表的兄弟八人，可以说多渠道地突破了城乡二元对立的矛盾，在自我奋斗的过程中追寻着各自的梦想。鲁迅曾经说过：“写小说，说到底，就是写人物。小说艺术的精髓就是创造人物的艺术。”特别是在对时代新人田安国的塑造上，作家高鸿以极为开阔的国际视野写道，田安国努力学习英语，足迹遍布北京、慕尼黑、深圳、新加坡等国内外大都市。很显然，祖辈们自给自足的农耕文化已经不能满足田安国的雄心壮志。在经济全球化的新时期，时代召唤着以田安国为代表的时代新人以全新的思维方式去实现自我的价值追求。作品将叙述聚焦在田安国的个人进城与奋斗历程中，但是其经历却隐喻着中国现代化过程中，新时期的“田安国们”在寻梦、成长以及蜕变中的时代烙印。
在“乡下人进城”的“进城叙事”序列小说中，当代文学作品中成功塑造了一大批个性鲜明的青年形象。譬如，《小二黑结婚》中的小二黑、《创业史》中的梁生宝、《人生》中的高加林、《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安、《极花》中的黑亮、《涂自强的个人悲伤》中的涂自强等广为人们熟知的青年形象。他们怀揣梦想进城，却始终踟蹰在城市的边缘地带。然而，作家高鸿笔下却有着对“青年形象”的突围再造。小说中的田安国摆脱了传统进城青年的“城市异乡者”的尴尬身份。田安国从骨子里就透露着一种敢于抗争命运的戾气，他先后干过汽修工、铆工、通信员、放映员、厨师等多种职业，每份工作都在给我们讲述着田安国一步一步的个人成长之路。正如作家高鸿所坦露的那样：“一个人一定要拥有自己的梦想。梦想就如同航海灯塔，有了梦想，你的人生便有了方向，不再感觉迷茫……人生之途漫漫迢迢，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有人望而生畏，裹足不前，障碍便成了一道深渊，人生一败涂地；有人愈挫愈勇，逾越鸿沟，成为强者。”回望田安国的奋斗之路，他就是那个愈挫愈勇的强者。在遭遇生活的变故和婚姻的不幸等挫折后，他成功逾越了生活的鸿沟。在国外的一次偶然机会中，他接触到了德国啤酒生产商，后来成为了德国一个知名品牌啤酒的中国代理商，迎来了自己事业上的新辉煌。在成功获利后，他没有忘记家乡人民，而是选择返回家乡投资现代化生态农业，带领家乡父老乡亲一起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我们惊喜地看到，这是高鸿笔下的青年形象与传统青年形象的最大不同之处，以徐改霞、高加林、刘高兴等为代表的传统青年形象，在他们身上有着“个人”与“集体”的缠绕与分离，他们的归乡大多都是一种无奈的现实之举，返乡是他们寻求自我归宿的个人慰藉。但田安国与他们不同，在田安国身上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以“报恩”的心态反哺亲人与家乡父老。这既是一种精神的还乡，又是一种善良本性的再现。在田安国这个人物形象身上，包含着作家高鸿的家国情怀。这正是新时期时代新人的可贵之处，体现了作家敏锐的时代洞察力和对传统青年形象的突围再造。
当然，作家高鸿在叙事过程中，不光注重了多维度的叙事方式，而且以民间生活的原生态呈现，让小说乡土味道十足。在浓郁的乡土气息中，小说文本以民间视域下的乡土文学创作为基调，在原生态的民间生活场景中，为读者讲述着古老与淳朴、传统与现实的民间习俗，使得小说文本显得张力十足，具有多角度解读的可能性。譬如，在小说中，我们随处可见的关中方言、民间歌谣、口语、俗语、地方志等富有地方特色的乡土元素，既给人一种迎面而来的乡土气息，又让人读来倍感亲切。特别是在对田安国和梅婉婷结婚场景的叙述上，作者“还原”了关中农村地区的婚礼习俗，用一种“在场”的叙述方式，将民间的习俗文化生动地再现了出来，这种原生态的讲述真实呈现了地域文化的特色。除此之外，在对田安国父亲去世后的丧葬描写上，作者继续延续了这种朴实的写作风格，将传统的丧葬习俗进行了客观再现，使小说增添了几份民俗学色彩，强化了小说文本的地方性与乡土性特征，体现了作家多样化的精巧艺术构思和多维度的叙事技巧，彰显了小说文本的多元文化因子和厚重的地域色彩。最难能可贵的是，作家高鸿在民间视域下，将日常生活中的风俗原生态地呈现给了读者。正如汪曾祺所言：“风俗中保留一个民族常绿的童心，并对这种童心加以圣化。风俗使一个民族永不衰老。风俗是民族感情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平凡之路》中，作家高鸿立足于乡土文明，将旬邑地区的风俗熔铸到小说细节当中，用乡村风俗礼仪形成了小说主人公田安国的乡村日常生活的精神内核，为读者展现着民间风俗中蕴藏的强大文化历史积淀和人文景观。略萨曾说：“优秀的小说、伟大的小说似乎不是给我们讲述故事，更确切地说，是用它们具有的说服力让我们体验和分享故事。”从这个角度来看，作家高鸿就是在与读者分享他体验到的民间风俗和乡土文化。
米兰·昆德拉说：“小说是对存在的探索和发现”“存在并不是已经发生的，存在是人的可能性的场所，是一切可以成为的，一切人所能够的。”读《平凡之路》，我们不难发现，作家高鸿就是以自己的方式，通过对现实生活的再造，去发现、思考“存在”的复杂意味。《平凡之路》就是作家高鸿从多维度的小说叙事出发，将自己对现实生活的探索和民间生活的发现，原生态地呈现给了读者。在时代复兴的伟大潮流中，为青年人的奋斗、成长铺就了一条震撼人心的“平凡之路”。
作者简介
高鸿，陕西富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北文学》期刊主编，“陕西百优计划”文艺人才，陕西省工艺美术大师，享受政府津贴专家。2005年开始在《延河》《长城》《清明》《当代小说》《北京文学》《中国作家》等期刊发表作品，其作品多次被各类选刊转载。已出版各类文学作品600余万字。其中，《沉重的房子》入选《陕西文学六十年作品选》（长篇小说卷）；《农民父亲》荣获吉林省第二届新闻出版精品奖、陕西省第二届柳青文学奖，入围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血燃烧》荣获第一届中国工业文学大赛最佳网络人气奖，《到中流击水》荣获陕西省柳青创业人社文学奖；散文荣获第二届孙犁文学奖、第八届冰心散文奖，入选《大学语文》《语文主题学习》《中国最美的散文》等国内20多种教材、期刊、杂志并屡次获奖。
作品介绍
50万字的长篇小说《平凡之路》由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小说讲述了农村青年田安国及他的几个兄弟先后通过考大学、当兵、去油田当工人等途径跳出农门，凭借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新天地的故事。反映了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主义新农村发生的沧桑巨变。
该书作者高鸿历时五年，采访足迹遍布陕西旬邑、河北华北油田、北京、深圳及新加坡、德国慕尼黑等地。小说时间跨度四十余年，与改革开放同步，情节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主人公田安国面对困难百折不挠的精神令人感动，读来熠映幽暗，烛照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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